因为心里有了底,所以当左德昌接过绮罗递过来还带有些温热的纸张时,没什么意外。可想到这张纸可是绮罗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自认脸皮不薄的某人脸红了。有些留恋地摸着这带有点体温的薄纸,左德昌下意识地嗅了嗅,嗯,上面还有些少女的幽香呢。
此时的左德昌也来不及想绮罗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适,只是就这么看着手里的纸张,待稳了稳心神细细瞧过后,他心疼了,想着小女人大概是太过紧张这个了,不然哪里会当着他的面急着取出这个来。当然,左德昌心里也是有着淡淡的欣喜,小女人这么重视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递到了他的手里,可见对方对他是极为信任的,这是个好的开端。
左德昌是个认定了就会出手的主,不过他也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不然在军营那段日子他也不会升那么快,且还安然无恙地走完了军旅生涯。他深深地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个独立且有心计的女子,不过却也是个透彻的人,即使有心计也是个心地柔软的良善之人,这样的女子他喜欢,且也体会到了一丝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愫。
可左德昌也看出了绮罗心里此时还没有这些感情,甚至对谁都不是太过放心,就算对远方的爹娘她也算不上多濡沫,戒心重着呢!这样的绮罗左德昌懂,且也深深地为眼前这看似放松的小女人心疼,该有多彷徨无助,才会在觉得他是个可信之人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看。
左德昌觉得估计在绮罗心里能信的人是不多的,大概牛府她在意的那个珍珠算是一个吧,不然这丫头不会这么惦记,至于她南边的家人,估计不比他在她心里的重,要知道绮罗到现在还没问过一句她家里的情况,可见家人在她心里还是个很陌生的存在。
这总总的感觉和猜想,让对绮罗只是好感的左德昌又多了好奇和心疼,再就是进一步地想着了解她包容她,而不是仅仅地顺从自己的心,日后娶了她家去,好给师父一个交代,给女儿一个母亲,给自己日后不后悔的一个台阶。
怕绮罗等着急了,左德昌忙忙地收起了纷乱的思绪,认真地看起了手中的这张老旧的纸张。其实认真算起来,他也不能算是认识卖身契,因为他虽是一镖局的局主,可他不耐烦料理家里的琐事,所以家里的事大多是大掌柜的帮着料理的。
这么一来,因为他府里没有当家主母,左德昌也就没有将镖局和家硬分开,那些个使换的人,也都是大掌柜的帮着统一调配的,所以家里连个正经使唤的人都不是单独的,他哪里有机会看卖身契。
不过,卖身契虽没认真见过,可字他认识,契约的形式他也识的,遂左德昌认真看了看,便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绮罗道:“这个是真的,你安心,你这是想毁了还是?”
绮罗也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想想眼前人的本事,她忙将大小姐说的那套话又学给了左德昌听,末了道:“我们大小姐我是信的,她待我一贯很好,我之所以不放心,是因为这张契约是大小姐从老太太手里拿来的,也不能说我们老太太就不可信……”
说着绮罗顿了顿,她真觉得不好组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担心,遂想了想,才又道:“我就是觉得我们老太太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定是不缺手段和心机,且那么大个家,她心里装着的事就很多,所以不管是谁,对她来说大概只分个有用和没用吧?我怕我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用的那个,遂这身契就有些令我担心了,你说我若是毁了它,日后可有什么麻烦?”
毁了它?若是没有自己,左德昌觉得他还真是不好说有没有麻烦,可此时有了他,就算是绮罗没得到这张能决定她命运的卖身契,左德昌觉得绮罗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此时说这话可不适宜,且为自己心仪的女子做事,他也不用多说。遂,左德昌就事论事地道:“这事我看有准,首先这身契不会是假的,可就怕这身契已经上过官府的档了,牛府人若想做手脚,或者会拿那个拿捏你。不过,你安心,我官府还是有点人脉的,明日我帮着去问问,若是牛府已经上过档了,我就托人帮着消掉,且还不留半点痕迹,所以,你手中的这个身契,你直接毁了就好。”有了这个话,绮罗安心了,不过这也变相地得到了自己猜测的应证,果然大府里的人都不能简单对待,老太太的为人她明了,所以才多心,如今绮罗也不敢奢望官府里没有她身契的留档了。不过如今她算是彻底离了牛府,再也不用怕了,遂绮罗笑着对左德昌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说谢谢了,这个你也一并帮着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