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说过,这沙又分两种,山沙属旱,打板面时间一久几乎就没不裂的,近几年也就砌墙还用得上,如此一来也就谈不上价钱了,当今的沙客,几乎都是靠着河沙过活。可这淘河沙也不是人人都能捧得了的饭碗,别看这一行分工虽多,可里边还都得按资历顶事。筛,守,卖虽然最是简单,但那都是给上了年纪退下来的老人做的活,而新晋的就只剩下寻,捞两关,捞沙好上一些,讲明了就是费些体力,不过那还得建立在寻沙之上。沙队里的老师傅带人,第一眼就是要让新人淌淌水,谁都知道,这水面上可看不清一条江里哪里能产出好沙坏沙,所以新人必须都要具备潜水特长,再不济,也要有值得培养的潜力。
李胜利一支是附近出了名的淘沙队,里外少了的说也养着三十几号人,除了几个老字辈的,成员大多也只在二十岁开头,如今正是淘沙的旺季,来到江岸边的沙场时正是赶上忙工的时候。在会客的简易棚子里坐了一会时间,这才见着李胜利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天已渐凉,再者因为江边风大,来之前几人都是裹了外套。不过刚进来的少年却还是光着一膀子,那古铜色肌肤看来,只让人感觉外边还是三伏天一样的暑气,反观之下不禁都是觉着燥热了不少。来之前李胜利已经做过简单的介绍,少年名叫阿丰,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在淘沙队的年轻一辈里也算是有些火候的,而如何能够成为李胜利中意的弟子,自然也正是因为阿丰的水中功夫竟有些天赋。
因为潜水所需人手搭配的缘故,所以在孙小茹说服李胜利之后,他提出来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要问过自己的徒弟。原先我们还也以为他是有意刁难,觉着只稍李胜利一个眼神示意,那阿丰还不得一言否定。不过在这件事上却是我们心眼狭隘了一些,听闻孙小茹说,因为江面营生带着风险,所以即使是正规淘沙队的干活,在环节上也还需要配合双方的确认,这里头不乏基本尊重和相互信任的一些原则。而李胜利更直白表示,自己可不会仗着一师傅的名头,就想让徒弟随从自己。更何况揽的还是淘沙队职责以外的私活。
原本还在担心阿丰了解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响,可没想这简要的阐述了一下,他却是爽快的答应了。而李胜利对于阿丰的决定也并未干预,只是将我们所要去的地方和危险又复述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是带着我们来到就要出航的沙船上。
因为府南特有的引雷环境,沙场设立的地方在临县,离着江口还是有些距离。而进入江口流域之前,李胜利建议我们先在附近熟悉的地区先进性一次简单的潜水测试,除了是要确认我们的身体状况,也更是为了让我们提前适应水下的感觉。
因为着手设备采购的问题,这时候离着悬崖山回来已经有半个来月,这期间孙小茹在乔以沫的坚持下,只得同意不陪同我们进入水下探险。反倒是伤了根骨的阿威,表示手上伤口好了一些,而潜水活动用不到臂膀,一个劲攒着入了队列。
这第一次试潜,单行头就满满塞了两车,面镜,呼吸管,蛙鞋,气**,调节器,反正是专业水肺潜水该有的,大多是备了个齐。在采沙船原定的轨线停稳后,这些个有些重量的装备已是将我们裹了个严实,除去高矮胖瘦,能够分辨是谁的也就剩下了蛙镜内的眼睛。
李胜利想来也是对于阿丰极度有信心,在同我们确认了一下水下注意事项后,便示意阿丰活动开筋骨。这年头因为生活水平的好转民众普遍懂得了游玩,潜水也算是富有群体中新兴的一项,不过不同于休闲海岸潜水,因为风浪大的缘故,江河的潜水并不适合在岸边下水,通常都是船只到达指定地段后,由江中直接跳潜。也因而顾及到风险的把控,自然也都会在潜水者身上配置了挂钩和快卸扣环。
见我们准备好了,阿丰才同李胜利比划了个手势,许是开始的意思,这会他在甲板上嘴部与两侧脸颊像只鲤鱼一般张口闭口的使了几下,让外人只觉甚为怪异,但我心知这是自由潜水憋气增加吸气量的一种特殊方式,就这一会,只听噗通一声,他人已是扎进了翻滚的江水中。余下几人互视了一眼,便也是跟着一个个跳了下去。
想必是因为防寒衣的缘故,直到确实的看清了眼前的浑浊气泡,我才得知入了水。因为事先李胜利安排好的位置,所以一入水中我们便是瞧见了阿丰,出于对自身水性的自信,也因为这条江段的熟悉,阿丰并没有穿戴让自身觉得难受的潜水装备。此时他在我们面前,也就是简单的在身上挂了一条裤裆,额头上配了一盏水中照明灯,再多,也就是背了把潜水刀。
只等阿丰一个手势,我们便是相继放掉了调节器里头的空气。而随着这一举动,在水中我们便是脚下头上的缓慢开始了下沉。船面上看江水浑浊,可到了水下还好,至少能见度也不算低。只是这样的情况在下潜到十几米后开始改变。
置身水中,能见度开始衰弱,原先的可视范围骤的就降了下来,而越往底沉,我就越是觉得心里头发虚了不少。这一会下水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事先预知的三十来米距离,竟是在这沉静的潜水中彰显得格外漫长。束缚在骨髓的冰冷,只让我觉得四周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孤寂,心底一股难以扼制的压抑感冒了出来,莫名的恐惧竟如同随着血液一般流淌笼罩在了身上。
我深吸了两口气,只得赶紧往模糊的四周看去。等得见到几抹忽闪的光束,这才自认为安心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