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瑟班城的街道终于不再像白天那样喧闹，绝大部分店铺都选择了关门歇业。

因为对于依尼翠本地的居民来说，夜晚可不仅仅意味着忙碌了一天需要休息，同样也意味着危险、杀戮和死亡。

即便是住在相对安全的圣城内，也很难保证不会有吸血鬼借助黑暗的掩护偷偷熘进来，然后肆无忌惮猎杀那些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如果是换成以前，大天使艾维欣还在的时候，这种担心自然有些多余。

就算吸血鬼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冒着被天使净化的危险跑到瑟班城来找死。

可随着大天使艾维欣的消失，其余的天使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圣城已经很久没有天使出没了，所以吸血鬼们的胆子也渐渐变得大了不少。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人口失踪桉，始终都没有查到什么头绪，出现人心惶惶的状况再所难免。

再加上白天护教军突然集结、出征，但凡不是傻瓜都明白肯定发生了什么，所以晚上关门歇业也就成了大多数商家的选择。

毕竟在依尼翠这鬼地方，少赚点钱无所谓，要是连小命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此刻，刚刚吃过一顿丰盛晚饭的妮莎正站在旅馆二楼的窗台上，望着外面时不时经过的巡逻队，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我们要在这座城市待多久，才能等到你提到的那位上古旅法师？”

“最多不会超过两到三天。怎么，你还在担心赞迪卡那边的封印吗？”

左思一边头也不抬的反问，一边尝试着复制乌金所使用的无属性灵火。

通过从乌金之眼和龙之卷轴内获得的部分知识，他已经可以窥探到一丝对方独特魔法体系的奥秘。

正如许多人猜想的那样，乌金的力量源头与奥札奇泰坦一样，都是源自于火花连接的黑暗虚空。

这家伙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然可以将黑暗虚空那混乱、无序且无穷无尽的法术力随意塑造成各种形态和魔法效果。

如果推断没错，乌金应该完全不受地牌的限制，只要想就能源源不断从黑暗虚空中抽取能量。

也就是说，他基本就相当于是个拥有无限法力值的bug。

左思严重怀疑，这种力量就是对方通过长期观察、研究奥札奇获得的成果，甚至有可能就是复制了奥札奇对于黑暗虚空能量的某些运用方式。

正因为其力量的根源都来自于一个地方，所以乌金才能轻而易举的捕获、封印像三个奥札奇泰坦。

当然，眼下这一切还仅仅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妮莎显然并不知道此刻左思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仰起头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自顾自的说道：“不，我不是在担心封印，而是在想要如何彻底解除那些扭曲怪物对于赞迪卡的威胁。

知道吗？

自从你跟我讲过关于天空之神尹美黎、海洋之神钨拉和变化之神寇希的真相后，我突然回想起小时候与森林之灵和大自然接触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一些非常可怕的幻象。

在幻想中，赞迪卡都被一条条粗壮巨大的触手缠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以前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恐惧和害怕。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是赞迪卡世界的意志在向我寻求帮助，希望我能帮助它解决这些来自黑暗虚空的扭曲怪物。”

听到这番话，左思立刻停止了手头的魔法实验，抬起头注视着这位年轻的精灵旅法师，摸着下巴试探道：“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我觉得既然三个奥札奇泰坦被囚禁了数千年，如果封印破除，他们会不会迫切想要逃离这个监狱？那样一来，赞迪卡不是就安全了吗？”

妮莎小心翼翼把自己刚才突然灵光一闪的念头说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

左思一个没忍住被当场气笑了。

就这智商和逻辑分析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没有把对方留在赞迪卡，而是选择带在身边。

“你……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妮莎一脸不解的皱起眉头。

左思强忍着笑意解释道：“你的想法有三个最大的问题。

第一，你凭什么假定奥札奇会拥有类似跟你一样的情感和思维方式？

又为什么会认为这种以吞噬世界为食的黑暗虚空生物会感到恐惧和害怕？

第二，奥札奇已经记住了赞迪卡时空的坐标，就算他们在封印解除之后离开了，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们不会再一次回来？

毕竟赞迪卡的法术力和生命力都是如此的充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美味的大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怎么敢把整个世界的安危寄托在敌人懦弱、愚蠢和无能上？

我问你，如果奥札奇被释放，非但没有离开而是开始吞噬赞迪卡，你打算怎么处理自己闯下的大祸？

难道去告诉赞迪卡死伤惨重的各种族的居民，是你故意打开封印放出了灭世的怪物，但又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吗？”

伴随着一连串的质问，妮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汗水更是顺着额头与脸颊一个劲的往下流。

不用问也知道，以上这些问题她一个都没有想到过。

或者说，到目前为止对于奥札奇究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眼下的妮莎就完美证明了这一点。

其实像奥札奇这样的生命形态，早已超过了大多数智慧生物所能认知的极限，甚至有可能其存在本身就是多元宇宙诞生和湮灭循环的一部分。

在这方面，左思完全站在灵龙乌金的一边，认为奥札奇最好还是封印起来，而不是冒着巨大的未知风险将其消灭。

除此之外，他还严重怀疑原剧情里被轰杀的寇基雷和钨拉莫压根不是真的死亡，仅仅只是暂时消失亦或是返回黑暗虚空重生去了。

这一点从尹莫库后来主动要求被封印在依尼翠月亮之上的奇怪反应就能略窥一二。

“好吧，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没有更好且万无一失的解决方案出现之前，维持封印不被破坏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长达七八分钟的沉默过后，妮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忍不住流露出十分沮丧苦涩的表情。

不过她的这种反应却让左思暗自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安慰道：“别灰心，虽然你的想法天真了一点，但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什么意思？”妮莎瞬间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能想到一个安全的办法，直接将三个奥札奇泰坦引到其他的时空，就算解开封印放他们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思意味深长的回答道。

“引到别的时空？！”

妮莎两眼微微放光，仿佛看到了让故乡赞迪卡一劳永逸解除危机的希望。

左思不怀好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刚好知道两个地方，一个叫做无底深渊，另外一个叫做巴托地狱。前者居住着一群极度混乱邪恶的恶魔，而后者则居住着阴险狡诈的魔鬼，都非常适合流放和封印奥札奇。”

很显然，随着这几天的深思熟虑，对于如何处理三个奥札奇泰坦，他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解决方案。

首先，必须要先想办法学会灵龙乌金困住奥札奇所使用的全套魔法符文，然后再前往地狱或者深渊召唤奥札奇幼虫，并且主动取消乌金之眼这张地牌。

其次，开启封印将赞迪卡的三个奥札奇泰坦放出来，使其直接降临在血战的主战场，坐看奥札奇和他们制造出来的后裔跟恶魔、魔鬼血拼。

未来的血战说不定会从双方针锋相对，慢慢转变成为三方混战。

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左思，甚至想要看看以奥札奇那来自黑暗虚空的扭曲力量，是否能对同样邪恶到极点的魔鬼和恶魔产生一些有趣的影响。

当然，如果奥札奇的力量太过强大，将地狱魔鬼和深渊恶魔两股势力都碾压了，那么他也可以稍后出手将其封印在那片邪恶污秽的土地上。

最终，通过这一次成功的召唤，左思还能顺便向费伦诸神展示自己所拥有的毁灭性力量，并且将三个奥札奇泰坦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手里，使其从天灾变成某种类似核弹一样的威慑性武器。

不得不说，将以吞噬世界为生的恐怖虚空生物奥札奇当成用来威胁恐吓诸神的武器……

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估计也只有左思这个对神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的家伙才能干得出来。

但妮莎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她满脑子只想要把引发赞迪卡世界意志强烈排斥的奥札奇弄走，所以对于这个提议充满了兴趣。

两人就这样坐在旅馆房间里聊到半夜。

直到妮莎开始忍不住犯困，不得不打着哈欠躺在床上睡下。

等这位年轻精灵旅法师彻底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左思这才站起身施展魔法化身成为灵体，直接穿墙而过来到了空空如也的街道上。

他没有做任何停留，而是直奔大教堂外面的花园广场。

结果双脚才刚一落地，立刻就看到一抹澹紫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与这道身影一起出现的，还有差不多一百多个从黑暗中涌现出来的食尸鬼。

要知道这些食尸鬼可跟费伦那种低级食尸鬼不同，它们不仅体型巨大到就如同成年雄狮一样，而且每一个都充斥着惊人的黑色负能量，并且牙齿和爪子上都蕴含着可怕的诅咒。

面对这种局面，左思不仅丝毫没有半点慌张，反倒是笑着率先打了声招呼：“晚上好，莉莲娜女士，您精心准备的盛大欢迎仪式还真是让我感到受宠若惊。不过请放心，我并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莉莲娜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目光中透露出强烈的好奇。

因为透过月光，她已经看清了对方那张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的面庞，并且敢保证两人之前从未见过面。

“因为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杰斯·贝连。”

说着，左思掏出自己手头唯一一张伙伴卡牌向这位心思深沉的女性旅法师展示了一下。

瞬间！

莉莲娜眼神中原本强烈的敌意一下子消退了不少，并且抬起手制止了那些食尸鬼继续靠近，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你怎么会有杰斯的伙伴卡牌？据我所知，他从不会轻易与别人签订这种带有强制执行力的契约？”

“凡事总有例外。更何况，他真的欠了我一个很大的人情。”左思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莉莲娜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好吧，我姑且先相信你是杰斯的朋友。但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寻找恶魔棘泽的？要知道关于这件事情，我可是从来都没有透露半点给杰斯。”

左思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因为这根本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追杀恶魔债主这件事情上，你并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每一个通过契约从恶魔那里获取力量但却不想要支付代价的人，都会尝试通过一些方法来杀死该恶魔夺回属于自己的灵魂。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则失败了。”

“你的意思是我会失败？”

莉莲娜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番话的潜台词。

“难道不是吗？或者说，你还记得自己签订那份契约的具体条款吗？尤其是关于中介人的部分？”左思面带微笑的提醒道。

而这句话顿时让莉莲娜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低下头开始冥思苦想。

大概三五分钟左右，她这才勐地抬起头，满脸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怎么可能！如果我杀了所有的债主，身为中间人的尼可·波拉斯将会获得我灵魂的所有权？”

“啊！看来你终于察觉到了。”左思用略带嘲弄的语气调侃道。

别看莉莲娜在很多时候看起来有很多心眼，既狡猾又善于背叛，属于那种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

但实际上，她的脑子着实有点不太够用。

尤其是当年老龙尼可·波拉斯从中牵线搭桥，帮助其与四个恶魔签署的那份契约，实际上里边就埋藏了一个巨坑。

可莉莲娜倒好，光注意到自己死后灵魂会被四个恶魔瓜分这一点，根本没仔细看最后一条如果四个债主死了，那么她的灵魂所有权将自动归身为中间人的尼可·波拉斯所有。

在签署这种涉及到自己灵魂归属权的契约都能如此麻痹大意，这个女人真正的智力水平可想而知。

在左思看来，她的段位也只比妮莎高出那么一点点。

不过妮莎的优势在于已经获得了赞迪卡时空星球意志的认可。

一旦能力全面觉醒，在主场作战的时候，就连尼可·波拉斯都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可莉莲娜呢？

除了借助【锁链面纱】疯狂的进行献祭之外，连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底牌都没有。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秘密，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助我从尼可·波拉斯手中夺回自己的灵魂？”

莉莲娜下意识上前两步，死死抓住左思的一条胳膊，就仿佛落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作为极少数跟尼可·波拉斯打过交道的旅法师之一，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条老龙的强大与狡诈，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左思不动声色的稍微用力挣脱了对方的纠缠，用一种略带玩味的语气回应道：“方法自然是有。但问题是，作为使用黑色法术力的你应该最清楚，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必须支付足够的代价。让我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跟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强大长老龙旅法师正面对抗，这份沉重的代价你是否支付得起呢？”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莉莲娜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因为此时此刻，左思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侵略性，让她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强烈不安。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你本人。或者说，除了你本人之外，其他东西都不足以抵消我参与其中所需要承担的巨大风险。当然，最终选择权仍旧在你的手上。”

说罢，左思伸出右手以一种十分轻佻的动作拂过对方的眉梢、脸颊、耳朵、下巴、脖子、手臂，甚至是低胸长裙上方大片裸露的皮肤和凸起的半球。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占便宜或者非礼，而是在感受那些隐藏在皮肤之下那复杂而又邪恶的魔法纹路。

正是这些纹路，让莉莲娜拥有了不符合其老迈年纪的青春、美丽与活力，还有近乎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作为一个对于知识有着非同一般好奇心和学习欲望的人，左思对于魔法的种类和善恶倾向向来没有那么挑剔。

只要觉得有用，即便是奥札奇的类法术能力他也会想办法成功复制出来，然后存放进自己那庞大的法术仓库中以备不时之需。

莉莲娜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那只手在自己身上随意的游走。

活了上百年的她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对方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并不是那种原始的欲望和冲动，而是对于恶魔柯索非当初剥下自己老朽皮肤并遗留在表面的那些魔法印记感兴趣。

这种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她也曾经拥有过。

两人就这样相互注视着彼此足有五分钟，一动不动的莉莲娜突然抿起嘴角露出了令人感到惊艳的笑容。

只见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到近前，贴在左思耳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低语道：“想要得到我？你指的究竟是那种得到？如果是那种方面，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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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遗憾的是，莉莲娜的这套小花招或许对于严重缺乏恋爱经验的杰斯·贝连有点作用，但对于左思来说实在是稍微有些拙劣。

后者整个人甚至连一丁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仅仅是转过头用一双极度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