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荒芜的山村,冷风簌簌穿透了身骨。
战北爵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那被一个穿着黑不溜秋的破烂外套,脸裹满白纱布的男人摁进水里,一动不动的女人,竟然就是他揪心寻找了整整十天的宁浠?
而那男人嘴里还发出“呼呼”之类的粗噶喘息声。
血液逆流全都冲进了大脑,战北爵眼前一片空白,唇瓣是麻木的,他几乎是飞身上前,恶狠狠地朝那男人胸口猛踹了一脚,然后将宁浠从水里捞出来,哗啦啦的水流溅湿了他的衣襟,他满手冷汗,颤悠悠去拍宁浠惨白的脸。
“宁浠?宁浠,醒醒,我来了,是我……别睡……”
宁浠一动不动躺在他怀里,嘴唇裂开,脸上和手背上星星点点的水泡,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好像完全没了呼吸。
迅速把她平整放在地上,做胸腔按压和人工呼吸。
一次、两次、三次……
可她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毫无生气。
战北爵全身都凉了,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别睡,求求你,醒过来……给我一点回应……”
手背上啪嗒传来几滴温热,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是我来晚了,你起来罚我骂我好不好,但是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宁浠,宁浠你醒一醒啊,我们还有孩子,你都不要了么?”
掌心按压的力气越来越重,他一遍遍往宁浠嘴里呼气,重复了足足五分钟,伏在宁浠的心口,隐约才感受到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心跳,他煞白的脸勉强有了一丝血气,又哭又笑,顾不得躺在地上打滚呼痛的大傻,抱起宁浠快步往回走。
迎面遇到急匆匆赶来的凌辙,眼神又迅速恢复成一贯的冷凝,却透着赤红:“岳父,这里交给你,别放跑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我先带她去医院。”
……
转眼,又过去了十六个小时,医生宣布宁浠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看着宁浠嘴里插着管子,安静地昏睡着,战北爵紧紧握住她微冷的手,哪怕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也始终不敢闭上眼……
凌辙带着几个医生进入诊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如睡美人睡姿恬静柔美,一个如没有情绪的雕塑,一动不动地陪着。
他忍着心痛,叫了战北爵:“你出来一下。”
战北爵看到凌辙和医生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但面上还是温柔地将她的手放回被窝里,重新盖好被角,才出了诊室。
“诊断结果怎么样?”
几个医生都不敢说话,纷纷看向凌辙,凌辙眼里带着忧伤:“医生说她大脑缺氧严重,再加上身体素质很弱,现在虽然脱离了危险,可肺部炎症无法消除,神经也受了损,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她短期内……不一定能醒过来。”
战北爵仿佛早就想到了这些,反而是淡淡地微笑了下:“没事,只要她还活着,就总能醒过来的。”
“你……你真的能接受?”凌辙看到他过于平静的表情,心里一沉,担心他应激过度。
战北爵依旧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她一天不醒,我就陪她一天,一年不醒,我就陪她一年,不管是十年还是剩下的一辈子,我都会守着她。”
傻瓜,明明当时跳下海的人应该是他,她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现在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
凌辙原本还怕他接受不了,想着与其让他面对一个植物人状态的宁浠,时间一长必定会生厌,不如自己把宁浠带走,却不想战北爵接受的这么坦然,反倒是让他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