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怀着满腹的忧思跪在冷宫前的地面上,在他的面前,停驻着一双穿着明黄云纹朝靴的脚,以及一抹以华贵布料制成的明黄衣摆,他知道,皇上此时就停在自己的身前,这让他兴奋,更让他害怕,他很想抬头近距离的看看皇上,也让皇上近距离的看看自己,但他不敢,不但不敢,心里还要为那个躲在衣柜里的白痴同伴担心。
冷宫里面已经响起了一阵哭嚎声,那些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在皇上心目中,她们是多么的面目可憎,还在那里悲泣恳求着皇上放她们出宫。小雪叹了口气,心想出宫?等下辈子吧,这辈子别说你们,就连我和疏哥哥,怕也是要老死在这冷宫之中了。
一想到要在这冷宫中终老,小雪就忍不住想抬头,他对自己有信心,因为他本就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如果疏浅那样的平凡容貌都能得皇上赐一夜之欢,自己又有何不可呢?得了皇上的宠幸,从此后便可以有钱贿赂那些大总管太监,将自己调离冷宫,转而到那些恩宠正盛的贵人嫔妃宫里去享乐玩耍了。
“抬起头来。”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头上方响起,那声音里似乎隐含着一丝期待,刹那间,小雪的心跳几乎都要停了,但他强行抑制着自己的颤抖,只把一双眼睛尽量的睁大,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来。
终于可以如此接近的看清这个男人了,疏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些所谓的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一面对皇上,立刻就如同东施般显得可笑而可怜。这个男人的脸,这个男人的身,这个男人的气势,以及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无愧于他天下第一人的称号。
小雪的心激动的开始怦怦跳,因此他没有察觉到萧冷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与诧异的光芒,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自己美好未来的幻想中了。
“林一。”萧冷平静的唤,见心腹太监走上前来,他指着小雪问道:“冷宫里,只有这一个太监吗?”
林一的心“咚”的一声,就如同一面响鼓被鼓槌狠狠的擂了一下:皇上果然……果然是冲着那个太监来的吗?他为何要这样做?明明宣召一下便可以的事情,如果他还记得那个太监,应该不至于会忘掉他的名字,就算忘了,将冷宫所有的太监都传去也是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纡尊降贵的前来……
“回皇上的话,应该有两个的,不知为何那个竟不在这里。”掌管着冷宫这一片的太监头领连忙毕恭毕敬的来到萧冷面前,接着又转身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皇上驾到竟然不知出来迎接,是不是自己想找死?”
“回……回皇上的话……”小雪吓得抖衣而颤,什么妄想都丢了个一干二净,他不知该怎么说,似乎怎么说都保不住疏浅的性命了,因此颤抖着嘴唇,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疏浅在哪里?”萧冷没有多少耐心,按捺了六年的思念,一旦有了决堤的理由,便在瞬间倾泻而出,连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石破天惊。林一瞪大了眼,小雪张大了嘴,谁也不知道,这个平日里冷酷绝情的皇帝,竟然还会记得一个六年前宠幸了一夜的对象的名字。
“疏哥哥……他……他躲在箱子里……”小雪大脑里一片空白,不自禁的就把疏浅给卖了。他话音刚落,萧冷便越过他直向他身后的院子而去,却在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他这几年怎么样?有没有对食的宫女啊?”
“疏……疏哥哥很好,就是……喜欢喝酒,冷宫里没有宫女,就我们两个太监,所以他也没有对食的对象……”他正说着,就觉得身上发冷,悄悄抬眼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在萧冷那冷酷的视线中,正流露出强烈的杀机。
“他……疏哥哥他把我当弟弟一样的爱护……”小雪吓得手足冰冷,他已经无法反应,完全是凭着本能的求生欲望说出来这句话,谢天谢地,他发觉这句话一说出口的同时,那股杀气便消失了。接着萧冷转过身,继续向院子中行去。
萧冷进了内院,游目四顾,没有发现人踪,于是继续前行,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又看了一圈,还是没有人。一转身,看见小雪的视线直往旁边的屋子里飘,于是沉吟了一下,出了屋,转身就进了旁边的屋子。
“疏浅到底在哪儿,赶紧说出来啊。”林一急了,心想这小太监忒没有眼色,没看见皇上都是什么表情了吗?这时候倒还想着保护他的疏哥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哪里知道小雪的心思,这疏浅是刚刚喝了酒的,万一酒还没醒,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皇上一生气,治了他的罪,自己岂不是也要连坐吗?因此他才犹豫不决,希望皇上找不到疏浅,就会打道回宫,要么怎么说还是小孩子,想法未免天真,若换作旁人,看见皇上这架势,便知今日是不找到疏浅不罢休的。
屋里依然没有人。林一急了,拽过小雪道:“猴崽子,那个疏浅到哪里?还不快说,难道非要等皇上治你的罪才说吗?不等说完,萧冷早看见了那衣箱外的一片衣角,唇边不由得泛起一个笑容,接着他走到那个箱子边,伸手放在拉环上,再轻轻一抬,箱子盖便轻易打开了。
小雪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完了,疏哥哥啊,但愿你别又醉过去了,也希望皇上念着你和他曾春风一度的旧情,不然不但你得死,我也落不了好儿啊。正想着,就听见萧冷轻声道:“疏浅,你现在胆子很大了啊,朕驾临这里,你都敢躲进箱子里,恩?我明明记得六年前,你可不是这么大胆的。”不知为什么,小雪总觉得那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笑意,他衷心的希望自己能够猜测成功。
下一刻,那个穿着旧太监服的疏浅,便如同土拨鼠被人拉出洞般的动了动身子,然后抬起眼,语调慵懒的道:“皇……皇上……?”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滚带爬的出了箱子,却不料一只脚勾到了箱子边儿,顿时整个人都向前扑倒,连带着箱子也翻了过来,几件旧衣服全部散到了地面上。
疏浅还不等起来,先就伏身颤着声音道:“奴才……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奴才不知道皇上驾临,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哦,奴才……奴才真是罪该万死,竟然喝了几口酒就睡过去了,还睡到了这箱子里,皇上饶命啊……”(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