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您诊金高,自己又是大夫,这些小病痛还不是随便治?”左晟带廖元走进屋内,拿起几案上刚泡的热茶,递给他。
“倒也没有。那些药草都是我自己种的采的,有些名贵得很!那点诊金还完全不够人工费的……”廖元接过,嘬了口,新茶的清香蔓延到整个口腔,他惬意地叹了声,暗忖:皇上御赐的龙井果然味道极好!
“那些达官显贵到你地方看病,出的价应该不菲吧?”
“嗯,价高,但要求奇奇怪怪的,什么样的都有,所以我也不怎么敢接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他唏嘘道,抬头看进一双摄人心魄的纯黑眼眸,愣住。思绪不觉回到昨晚,那凶神恶煞的姑奶奶把一锭金子狠狠拍在他医馆大门上的情景。她扬言说,不给看病就把他给朝廷逃犯看病的事捅出去。她一个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么秘密的事?现在想想都还有些瘆得慌……
“雇您的小丫头片子很难搞吧?”声音自然,似从远方飘来,带着种引导意味。
“是啊!她……”廖元想也没想就回道。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他身体一颤,想到叶释的警告,开始结巴:
“那个……左判官……不是……我”
“她给了你多少?”左晟皱眉,步步紧逼:“五十两?还是一百两?”能让廖元舍弃几个时辰的看诊时间来他这儿晃悠,这诊金绝不是小数目。
“唉这……这真不能说。左判官,您就别为难老夫了,若是被她知道了,老夫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啊!”廖元畏缩地缩了缩脖子,回道。他多多少少也猜出叶释不简单。那身上的杀气不是富人家的千金所有的,但她出手阔绰,或正或邪,背后都定有靠山。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左晟微微叹了口气,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醉花楼正厅。
“来来来,美人儿,陪爷喝一个……喝……哎好!”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一手搂过左边斟酒的花魁,拍桌大喊。酒桌上,其他随行官员也早已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男子迷糊间,瞥见酒楼里走进了个身姿挺拔的粉色倩影,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大脑,以至于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色心作祟,他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女子,边走边嚷:
“哎呦!好一个美人儿!怎么从没见过……美人儿,你…是新来的吧?快…给哥哥我好好瞧瞧……”女子恍若未闻,身形一闪,躲过那只伸来的咸猪手,就朝楼上走去。男子穷追不舍。女子心情烦闷,不耐地转身,右手一拢袖间,却发现平日里带在身上的迷香丢了。这张柳在毓国是出了名的色胆包天,老婆孩子一堆,却还想着法子到外面偷腥,曾经还逼得一个官家小姐悬梁自尽。因为堂叔是御前带刀侍卫,寻常人家便不敢拿他怎样,真真可恨至极!她扫了眼四周,人声鼎沸,根本不是下手的地儿。
见张柳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她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好啊,既然今日,你自己找上门来,我就取了你的狗命!于是她硬着头皮,咬牙娇笑道:
“官人,您若是有心,何不找个僻静的地,好让我送……与你‘好好’聊聊……”
张柳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眼中冒着光,嘴里模糊地喊道:
“好啊,美人儿,哥哥都依你……”说着伸手就去搂那女子。
左晟刚进来门就看到叶释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贴得极近,还笑得无比灿烂,左手紧紧攥起。什么嘛?不是要道歉么?这个女人,还有没有诚意?他愤愤地想,高速运转的大脑还没告诉他当如何,身体已不受控制地上前。叶释看到他,一愣,收起袖底蓄势待发的匕首,意外地道:
“左……”话音未落,手腕处一股巧力传来,她整个人便离开了张柳的可触范围内。张柳见即将到手的佳人被抢,刚想破口大骂,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老鸨拉住,晃了几下便倒在桌上。
凭叶释的力气,本可以甩开他,因念及他的伤口,便乖乖被拉着,一路踉跄地上楼。迎面撞上三师兄火华,他惊异地看着叶释,以为她受人胁迫,正想出手,被一个眼神制止。直到他俩风一般穿过长廊,进到包间,火华才回神,喃喃道:
“没想到,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小师妹也有喜欢的人了。是师兄老了啊……”
“三儿,你说什么?”火华转身,看见身后的云寒影,行了礼,嘻嘻一笑:
“师父,小师妹天生力气大于常人,刚刚却甘愿被一个男子制住,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云寒影眉一挑,心忖:一直以为释儿日后心仪对象,定是个会舞枪弄棒的。没想到……这左晟不会武功,破获了无数大案却能逃脱仇家追杀,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还是查清楚,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随即她道:
“给为师查查,左晟此人。”释儿这孩子,素来执拗,认定的人和事都不易改变。若是…唉,也不知是福是祸……
“是。”火华躬身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