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很快便到了那个她从未听说过的陌生小城,但是正如众人预料的一般,她扑了个空。
火车站里没有孙瑞阳的踪影,他也没有用身份证订旅馆,想必是一下车就走了。陈芸只身一人徘徊在这座小城,前所未有的无助涌上心头,她一次次在陌生的街头落泪。
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也顾不上几天没换衣服了,她只想快点找到儿子的下落。她只能依靠乔楠,一次次地让他查找儿子的踪迹。但是孙瑞阳很可能去了乡下,坐那些乡下大巴又不用买身份证买票,乔楠也爱莫能助。
“陈姨,要不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先歇着。要是孙瑞阳有使用身份证的记录了,我再联系你。”
“我就在这里等他,万一他在这里坐火车走呢?”
“那也好。陈姨,我在那里没有同学,也找不到人照顾你。你一定要多保重,好好保存体力。”
“我知道。乔楠,真的太谢谢你了。”
“咱们两家根本就不用客气,我是把孙瑞阳当成亲弟弟看的,我也希望能早点把他找回来。”
至少有乔楠做后盾,陈芸心里很踏实。她一次次给儿子发短信,不管是那个常用的手机号,还是那个陌生的手机号,她全都发过好多遍。
她只想告诉儿子,妈妈就是想陪着他,不管他遇到的是怎样的难题,妈妈想跟他一起解决。迟迟等不到儿子回复,她又发了一条短信:“你担心妹妹离家出走,我和你爸爸会受不了。可是你呢?你至少比你妹妹懂事,可我和你爸爸在为你操心啊!”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包括她在上海的某些亲戚,目前只有乔家知道了。孙教授在国外开会还没回来,孙骄阳只好寄宿在乔家。
李兰芝深知好友的心思,特意叮嘱宝宝:“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别说哥哥出走了,就说他要办出国的手续,妈妈到北京帮他去了,知道了吗?”
“为什么不能说实话?我为什么得撒谎?”
“宝宝,很多人打探的目的,并不是想帮你,而是造谣,或者看笑话……所以,在妈妈回来之前,咱们就这么说,好不好?”
孙骄阳似懂非懂地答应了,至于哥哥为什么出走,她不明白,反正不是像她那样跟父母闹矛盾。但是她也很生气,那个教她要懂事的哥哥,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害得妈妈飞来飞去地去找他,她也回不了家。
连续奔波几天,陈芸筋疲力尽,但是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她曾以为,她生出了一个不健康的孩子,就是对她年轻时违抗父母之命的惩罚。没想到,这个惩罚一直持续到现在。面对命运的捉弄,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但是她又是一个母亲,就算再难,她也要坚强起来。
陈芸在那座小城呆了三天,在一个下着冬雨的凌晨,突然接到了乔楠的电话:“陈姨,孙瑞阳买了一张去武汉的火车票,在汉口站,你尽快赶过去吧!说不定能遇到他。”
“那我现在去吉首火车站,也有可能遇见他!”
“不是的……”乔楠叹气道:“他在一个更小的车站上了车,但是从距离上来说,你离武汉更近。一定记住了,是汉口站。”
乔楠像是一个将地图烂熟于心的指挥官,而陈芸则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女战士,她迅速收拾好了行李,按照乔楠规划好的路线,朝武汉赶去。
她确实奔波得很累,又在那个清冷的早上受了严重的风寒,一上火车就发觉自己感冒了。没法买药,她强撑着去了武汉,看了看时间,儿子坐的那班火车还没有到站,她就在出站口焦急地等着。
她明明是个优雅的画家,在这个季节,她应该坐在阳光明媚的画室里,披着羊绒披肩,拿着画笔,时不时地喝一口醇厚的美式咖啡……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却成了一个冲锋陷阵的女战士,战斗力爆表。母爱这东西,真的太神奇了。
然而她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平日里娇贵惯了,哪儿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她还没等到儿子出来,就晕倒在地上了。似乎有人在救她,她还迷迷糊糊地说道:“我不去医院,我要等我儿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里打点滴了,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就坐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