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小心地提了一嘴,说要去做无国界医生,不光是因为承诺,还因为那份工作能让他摆脱这种怀才不遇的境遇。但乔琳堵住了耳朵,不让他说下去,依然执着地催促他领证,其他的以后再说。
当天晚上,他跟乔琳分开后,就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劈头盖脸地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伟大,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想去的地方有多危险。只有像乔楠那么强壮的人,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你呢?你体弱多病,从小到大都没吃什么苦,怎么可能受得了?你要是去了,妈妈可就活不下去了……”
肯定是乔琳跟妈妈告的状,孙瑞阳只好先安抚妈妈:“好啦,我只是那么说说,你别紧张,别哭啊……”
“那你要答应妈妈,千万不能去那种地方,要是太累了,就回港城,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了。”
孙瑞阳没法指责乔琳,毕竟她和妈妈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她肯定也是出于担心,才跟妈妈告状的。
就连曹升夏都说,当初拉他“入伙”,只是一时兴起,让他别往心里去,她从来都不会强求别人。孙瑞阳问道:“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想做无国界医生呢?”
“不是说过了嘛,《日内瓦宣言》很酷,很想实践一次。”
“就这些?”
“就这些。”
孙瑞阳还以为她会说出一番大道理来,或者说,是受家里某些人的影响,觉得这项事业崇高伟大,她才想去。没想到,她的想法居然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真。
孙瑞阳自叹不如,虽然曹升夏没说什么,但他已经感觉比人家矮了一截。曹升夏约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也不顾及周围的同事听到,自顾自地说道:“你现在正在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我不是当事人,但感觉很寒心。从各方面来说,你都比我厉害,你不应该受到冷遇。”
果然有几个同事侧目而视,孙瑞阳尽量不理会,强笑道:“料到了,不在乎。”
“你会跳槽吗?”
“……还没考虑。”
曹升夏有几分放心,笑道:“你在这里挺好的。”
孙瑞阳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脑子里依然纠结着要不要说清楚,他想留在这里,跟乔琳结婚。结果,一顿饭吃完,就有同事问他,还要不要去非洲研究埃博拉。
孙瑞阳吃了一惊,他从来没说过要去研究埃博拉。那位同事却继续问道:“不是要跟小曹一起去吗?”
曹升夏也很意外,立刻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同事笑嘻嘻地说道:“这还用别人说吗?你们两个不是商量了很久么?尤其是孙大夫,不是要立志做当代的巴斯德么?”
这绝对不是赞美,而是一种反讽,孙瑞阳听着十分刺耳。他野心勃勃,但从来都没说过要做当代巴斯德那种大话,这些话都是怎么流传开来的?
曹升夏却揶揄道:“孙大夫,说不定去这一趟,你真能成为名扬四海的医学家呢?”
难道真要去奉献一趟,才能完成人生逆转?要是继续待在这里,他又该如何是好?
孙瑞阳一直苦闷着,只要一回到医院,他就出现幻听,好像所有人都在议论他。妈妈再度打来电话,耐心地劝他,要是在京城太累了,那就回家乡工作吧!港城已经不是小城市了,他回来一样可以施展抱负。
乔琳没有跟哥嫂说完整,只说他怀才不遇,又下过保证,所以才一直犹豫要不要去。乔楠听到这里,问道:“陈姨让他回去工作,那他是怎么想的?”
“他要是乖乖回去,那就不是他了!”乔琳越说越生气:“最可恶的是,他说自己会考虑,结果……”
“结果怎样?”
乔琳气急了,一时间上不来话。她天真地被那“考虑”两个字骗了过去,他却早已做好了出行的准备。在某个清晨,乔琳毫无征兆地收到了这样一条信息:
“我并不是要一意孤行地去做大英雄,也不是任性的人,但是约定还是要遵守,我该做的事,也一定要成功。我不敢当面跟你说这些,因为一见到你,我就没有离别的勇气了。乔琳,这一年,暂时把我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