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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浪离开后, 郁金没有立刻回到店里, 而是在咖啡店逗留了一个钟头。
她在考虑程浪的提议。
而她之所以从一口拒绝到认真考虑,抛开程浪出色的谈判话术, 更重要的是, 她发现徐翘在这里不快乐。
先不提事业, 她觉得徐翘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健康。
如果不是那天程浪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原来徐翘这些日子不过是装着若无其事,原来她真正开心起来是另一副样子, 原来她脾气很大, 只是一直没地方撒。
徐翘生病这件事,也让她意识到,她和埃利奥对于徐翘来说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依赖和麻烦的对象。反而程浪,好像是个能让她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都倒进去, 还不会感到歉疚的垃圾桶。
这么看来,在这个男人面前, 她似乎占据着绝对不会吃亏的上风。
郁金回到店里时, 徐翘正在里间素描,她的手机在震动,但她看起来心无旁骛。
郁金在画架边坐下:“手机在响, 怎么不接?”
徐翘停下笔, 默了默说:“应该是我闺蜜借别人电话打来的,我拉黑了她的号码。”
郁金一愣:“那位朱小姐吗?”
徐翘点头。
朱家不愿意掺和徐家的乱子,所以最开始, 徐家出事的消息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的时候,朱爸爸当机立断地把女儿送出了国。
徐翘当时没联系到朱黎,就是因为朱爸爸让朱黎去海外负责一个项目,只要做成了,从此就不再干涉她的婚姻,并且全力支持她的事业。
毫不知情的朱黎就那么一头热地出了国,直到几天后得知真相,才明白父亲的用意。
那之后,朱黎违背家里的意思,在父亲的阻挠下坚持联系徐翘,想要帮她。
可徐翘却闹消失了。
“为什么拉黑她?她那时候应该也是身不由己。”郁金说。
“我知道,所以才更要拒绝她。她这些年为自己的事业付出很多心血,完全是逆风上路,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别因为我惹了她爸不高兴,满盘皆空。”徐翘淡淡道。
郁金一怔。
“是不是觉得这话不像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徐翘觑她。
“是,你不该这么懂事。”
“以前是不太懂啦,好像不知哪天突然就有点懂了。”徐翘耸耸肩,“和她平起平坐的时候,吃她的用她的,都无所谓,反正我有能力回报她,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她又不欠我的,要是为我跟家里闹僵,我会很不舒服。”
徐翘说到这里笑了笑,像说小秘密一样凑到郁金耳边:“我这人其实有点骄傲的哦。”
郁金也笑起来:“那我很好奇,你对程浪没有这种顾虑吗?他千里迢迢给你送信,来看望你,你不觉得有心理负担?”
徐翘一脸“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的表情:“为什么要有负担?朱黎不欠我,可他欠我啊!”
“欠你什么?”
“他当初撩完我又后悔跑了,这种渣男,别说千里迢迢,万里迢迢都不足惜!而且我还给他摸了一下手,摸了一下手欸!我的手是能随便给人摸的吗?他这一趟简直赚大了!”徐翘说到这里,又生起气来,“狗男人,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要是还送上门来,我非敲他一笔精神损失费不可!”
郁金哭笑不得,心里却对程浪的提议有了答案。
她走到外间,给程浪发了条短信:程先生,如果你想让我采纳你的提议,我也有一个条件:我不能把工作室直接转让给你,而要求跟你以五五入股的形式合伙。你能接受吗?
程浪很快回复:没问题。
这个回复速度,让郁金觉得,他可能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里间徐翘画累了,拿了杯咖啡走出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她:“刚才出去又接了单生意?”
“不是,”郁金回头说,“是跟人在谈国内那边珠宝工作室的事。”
“嗯?你在国内还有工作室吗?”
“有一间,就在北城,当初投了不少本钱,还挺像模像样,但在我来意大利之后就荒废了。”
“哇,那我以前该去参观参观的。”
郁金看了她一会儿:“你现在也可以去参观。”
“你在开玩笑吗?机票好贵的。”徐翘撇撇嘴。
“如果公费,去不去?”
“公费?”
郁金点头:“我和埃利奥在意大利扎了根,原本也没想把那间工作室捡起来,毕竟分|身乏术,但现在我们多了你。你有没有兴趣替我打理它?”
徐翘懵了懵:“你是认真的?”
“当然。对我来说,让它就这么荒废下去有些可惜。而对你来说,北城刚好是你熟悉的地方,比起在陌生的异国他乡摸索,只能天天宅在我店里,在那边起步也不错。你可以先在那里把基础打好,过后再来意大利深入发展。这期间,我提供给你的师资、食宿、硬件设备等花费,一部分从工资里扣,一部分记在账上,等你创收之后再还我。你觉得呢?”
“这太突然了……”徐翘有些迷茫,想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打理一间珠宝工作室,我会把它砸了吧!”
“相信我,”郁金好笑道,“比起你这动不动低血糖发烧的身体,它比你坚强,你弄不坏它。”
“可是……”
“可是你担心,你现在回到北城,会遇上不喜欢的人?”
“你怎么知道?”
“也许是艺术家的敏锐?你放心,那里地理位置比较偏,我也会替你在工作室准备一个暂用的艺名。”郁金沉吟片刻,“‘翘’里有个‘羽’字,姓羽怎么样?”
徐翘轻轻眨了眨眼:“你让我考虑考虑。”
半个月后,北城机场。
下午三点,冬日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停机坪上,来自米兰的飞机在跑道上缓缓停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