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南临长江,东靠大运河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有一座名为碧海的小镇,虽是小镇,但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又有扬州城的福泽,因此也驻扎了不少的势力。
其中扬州护城军第二厢军、禁卫军第三厢军分别驻守在东西两侧,而在镇北一处孤零零的落鸦坊,则是南丐帮总舵所在。
落鸦坊并非南丐帮专门兴建,其前身原是落鸦庙,供奉三国时期甘宁大将军的一座破落古庙。丐帮祖传规矩,从不置办地产、兴建堂口,因此谢杞贤南下后,便驻扎在了这破庙里,久而久之,成了南丐帮总舵所在。
南宫瑾既然答应了葛小楼的邀请,自然跟着他一群兄弟来到了碧海镇,守镇卫兵见是丐帮的人,也便放其通行,这一路向北走去,南宫瑾看这碧海镇也是极其的繁华,与扬州城相比也不遑多让,如果不是两条大河阻挡了镇子的扩张,南宫瑾有理由相信碧海镇会发展成为下一个扬州城。
枫林联盟为此曾想过怒填大运河,以扩张碧海镇,借此发展壮大他们的实力,但皇帝一纸令下,试炼者不得在城外村镇发展,枫林联盟也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若是别的镇子还好些,他们想要发展也可以,且不说邬大有与枫林晚交好,就算是赵万里,同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苏州的金阳镇,离城偏远地区,那些正规军们也不愿意费力讨伐,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这些孤远地方,油水实在太少。
但碧海镇就不一样了,不管是皇帝还是赵万里,他们都不是傻子,此镇乃是连接苏州最重要的一条道路,其重要性可想而知,自然不能让试炼者霸占。
试炼者不可以,原住民还是十分放心的,再说了丐帮一群要饭的,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南宫瑾一行人一路疾行,走过最繁华的镇中心,再经过一弯小河,穿过一片不大的树林,一眼就看到了远处落鸦坊的全貌。
整个平原中心,一座恢弘气派的古庙尤其显眼,古庙周围,则是无数座干草堆积的房屋,这些个草屋全是无规则相连,少时三两座,多的十几间,每两间屋子之间都有一条细麻绳相连,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是破烂粗布,有的是绫罗绸缎,甚至还有一些渔网兽皮,从远处看时,真的像是一座巨大的纺织厂。
南宫瑾看着这极其怪异却又气场十足的一幕,心里暗赞了一声,随即开口问道:“葛兄,这些衣服是你们拾掇起来准备穿的吗?”
葛小楼边走边答道:“我们一群乞丐,一辈子有一件衣服穿也就够了,哪用的了这许多。”
“那晾在麻绳上是为何?”南宫瑾心想难不成是为了遮挡烈日?
“哎……”葛小楼叹一口气,解释道:“南方天气,多有阴雨,草屋时常漏水,我们也没有防雨布,只能将这些衣服堵在漏雨处,待到天晴,再拿出来晒晒,如此反复,也能勉强度过。”
“既是大群居,为何不人人出力,砍树伐木,修缮一些防雨的屋子呢?”南宫瑾心里实在不解,南方树木这许多,动一动手也就不必如此麻烦,难不成千千万万丐帮兄弟中还没有一两个会木活的巧匠?
葛小楼听到此一问,却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南宫瑾一眼,那略带疑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我说吕少侠,你是第一次下山吧?怎么连我们丐帮的规矩都不知道呢?”葛小楼现在更相信这少年一定是某隐世大门派的弟子,世人皆知的丐帮规矩他怎么一点都不清楚呢?
看着南宫瑾一头雾水模样,葛小楼摇了摇头,接着解释道:“丐帮弟子,天为被地为床、不修房屋、不建祠堂、不拜将相,不读圣贤、不谋钱财、不走镖道、不做乡农、不卖手艺,此为“八不规矩”,此生唯一条:‘只乞讨谋生。’”
“可那落鸦庙看上去是新修缮的呀!”南宫瑾听到前两句就想问了,不是说不修祠堂么,这光灿灿的落鸦庙又是什么?
“那可不是我们做的好事,是邬副城主心善,自己掏钱翻修的。”葛小楼随口解释道。
南宫瑾听这丐帮的“八不规矩”,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丐者,生活所迫而为丐。那是穷苦破落百姓生活无以为继才被迫选择的一条路,天灾战祸时尤甚。如今未有火灾水祸,战乱虽然常有,但也只是试炼者之间的博弈,并未波及全众,丐帮既然聚集这许多人,又有这么一块空闲地盘,自然该种田插秧,自给自足,为何要伸出一张手向别人讨要吃喝?
难道乞讨来的食物比自己种植的食物香甜不成?还是习惯了乞讨生涯的他们已经放弃了想要安定生活的希望?
在正常人眼中,能自力更生谁愿意伸手求人呢?
白白聚集了这么多人,有地盘有人手,自己不努力反而成了南方三城最大的蛀虫,想一想还真是荒唐啊!
南宫瑾心头不免对丐帮看轻了许多。
丐帮这种现状确实有些畸形,但这与整个社会畸形的演变是分不开的,这种演变的罪魁祸首就是试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