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09
一月八, 京厚雪覆盖,天寒地冻。
松苑内室烧地龙,一推开门, 冷热相撞,陆菀冷不丁缩了下脖。
“阿嫂。”她阖上门,解开小袄上前来。
沈时葶正对陆煦恒摇拨浪鼓,见她来,便将陆煦恒交给奶娘, “你带他去梅苑, 给阿娘抱抱。”
奶娘“誒”地声应下。
陆菀神色有些颓废,一坐下便揉了揉眉心,叹出了一声陆姑娘素来没有的惆怅。
说起来陆家近来喜事连连, 统共有两件事。
一桩是陆九霄得,另一桩, 则是陆菀定亲。
在沈时葶坐月的那一个月,陆菀的婚事经从纳采走到了请期, 而这夫家是盐铁司副使家的公,谢昱安。
虽说盐铁司副使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四品要员,但谢家的公却少有人提及。可此人却非一般人,四年前科考名列前三, 在吏部呆了一年, 下放宁州历练,一去便是三年, 在京可谓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若非四个月前宁熙帝命他回京任职,只怕各家喜娘还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谢昱安此人,用青年才俊这四字形容,最合适不。
沈时葶好笑地给她递了杯热茶, “你叹什么气?”
陆菀撇撇嘴,苦恼道:“阿嫂,嫁人好累,阿娘给找的嬷嬷是前尚仪大人,严得很,你瞧。”她伸出双手,那根纤纤玉指上好几个茧。
沈时葶再理解不了,当初她定亲,日日是女红、记账,还要学习如何为人妇,不仅如此,还得将夫家的亲属关系记得透透的,好在陆家人少……
因此,她明白陆菀的郁闷。
沈时葶宽慰道:“累是累,不听说,谢昱安是个性温和的人,且至今院干干净净的,想来你嫁到谢家,也能舒坦。”
闻言,陆菀脸色确实缓了些。
阿娘给了她一沓厚厚的未婚儿郎名册,她左挑右选两个月,只有那谢昱安合了她的心,又远远瞧了一眼,模样也得好。
姑嫂人又说了些体己话,陆菀才心情舒缓地起身离开。
她倏地一顿,朝那高高挑起幔帐的床榻看去。她惊讶道:“阿嫂,你出了月,还与哥两床被褥睡么?”
言下之意,你人是吵架了吗?
沈时葶抚了抚鬓角的碎发,“不是,最近天冷,怕冷。”
陆菀缓缓颔首,不疑有他地离开了。
屋门“吱呀”一声阖上,沈时葶望榻上的两床被褥,冷不丁瞪了一眼。
要说这榻上为何会有两床被褥呢,一切要从半月前她出月开始说。
刚出月时陆九霄还很贴心,怕她身未好全,于是一日,两日,足足七日去,他不曾与她行房事。直至第八日,不知是谁先撩起了粉红氛围,人熟门熟路地滚进了床角……
此事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要知道,陆九霄最喜欢的那几种姿势,无不是最累人的,回回弄得她晨间险些没能去给阿娘问安。
前日更是做得久了些,沈时葶直接睡到了翌日午时。
陆少夫人进门一年多,除却怀陆煦恒的前三个月,晨昏定省,风雨无阻,却遭陆九霄一夜间毁了……
是以,这床榻上便多了一床被褥。
思此,沈时葶不免腹诽了他几句。
正此时,小腹划一阵暖流,她乍然回神,算了算日,不由拍了拍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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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长昼短,黄昏时刻,天色便昏昏沉沉。
陆九霄从营地回府,途中特意拐到了迎安大道,去望江楼给买了一份酥肉和一份虾饺。
不为别的,陆世今日实在不愿一个人拥被褥入眠了。
回到松苑时,内室的门未阖紧,留了一条缝隙。
他推门进去,却见室内空无一人,湢室传来沈时葶与桃因人的声音。
陆九霄将食盒搁下,褪了大氅挂在梨木架上,余光扫见床榻,却见原有的另一床被褥不见了。
男人眉梢轻提,屈指碰了碰鼻尖,眼底不由染上笑意,看来她是气消了。
正此时,沈时葶穿一身薄薄的单衣从湢室出来,半干的乌发垂在腰侧,见陆九霄坐在屋内,眉尾一扬,“你回来了。”
陆九霄点了点头。
他揣摩姑娘面上的神情,一时有些疑惑,今早还对他不冷不热的人,怎么一个白日去,便好了?
不也好,气消了行,陆九霄心想。
人一同用晚膳,陆九霄坐在长案旁擦拭他的宝贝佩剑。
那剑刃锃亮锃亮的,不仅凌厉,还能照出铜镜前的模糊身影。
陆九霄顿了下,抬眸看去。
见沈时葶只一件薄薄的单衣,正往身上涂冬日用的玫瑰油,花香味浓郁,一下窜进了陆九霄鼻间。
她一点也不提防地解了唯一的单衣,露出头粉红布料上的两朵荷花,光滑的腰背印在铜镜中,磨磨蹭蹭地穿上了寝衣。
陆九霄喉结微动,收回了眼神,继续擦自己那柄剑。
然,他难得想放她,她身上那股花香却不肯放他。
沈时葶从他案前走来,又走去,那寝衣下摆晃来晃去,衬托出头纤细的腰肢。
在她第三回走去的时候,“噔”地一声,陆九霄放下佩剑,皱眉道:“你拿什么不能一次拿完?”
姑娘脚步稍顿,慢条斯理地“哦”了声,“拿完了。”
她上了榻,放下了幔帐。
在陆九霄移开目光,拾起佩剑时,那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夫君。”
“你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