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滴水声荡起回音,透着不尽的寒,魂魄因寄魂珠而存留于世,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连睁眼也做不到,只能凭借意识感受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一个空旷的所在,身下应该是个石台。
须臾,耳畔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大概是周围太安静的缘故,听起来只觉透着不尽的寂寞。
有人停在石台旁。
漫长的沉寂,身体虽不能动作,顾平林却觉得魂魄在颤抖。
终于――
“真是不听话。”气息迫近,一双手将他扶起。
柔软、湿润的丝巾在脸上摩擦,拭去血污,那人用臂弯抱着他,几乎将他半搂在怀里,动作十分仔细。
“你不是在创新招吗?你可以化解这次危机,”与那动作不相称的是声音,声音里一片冰寒,“这样就放弃,你太令我失望了。”
出乎意料,听到他的声音,顾平林心中怒意竟逐渐消减,更觉荒谬可笑。
“灵心派的劣质功法根本配不上你,唯有神级《造化诀》才能支撑你的理想,助你完善阵剑之道,跟随我走到最后,”那人停下动作,气息更近了些,似乎正低头与他对视,语气也突然变得温和,听起来极为真诚,“我是在帮你,帮你摆脱这些拖累,你却执迷不悟,误解我,反而在意灵心派那些蠢材。”
手指在脸上摩挲,顾平林略有些不适,大概是死去的身体太凉,那只手居然是温热的。
“那不过是一群迟早都会死的人,值得你放弃道途?难道他们比大道飞升更重要吗?”
“简直愚蠢得不可救药。”
“你这种人,不配飞升。”
沉寂。
虽然看不见,顾平林却知道,那视线必是带着嘲讽,冷酷而锋利。
那人凝视他许久,忽然轻笑了声。
“你想放弃,我可没同意啊。”
一句话之后,那人便恢复了从容,不慌不忙地为他整理完毕,重新扶着他躺回石台上。
……
耳畔脚步声犹未消失,顾平林蓦然醒来,怔怔地望着房顶。
奇怪的梦境反复出现,脑中却无丝毫记忆。
顾平林翻身坐起,取出怀中的《造化诀》看了半晌,暗暗叹息。
此物是作为镇派功法的存在,有了它,灵心派未来无忧,然而,此事也只能等自己当上掌门之后再徐徐图之,之前的新功法已经够惹眼了。
可师父寿元将尽,真要看他重入轮回?身为一派掌门,他的寿数早就不是秘密,何况还有明清子天机预测在前,一旦他借助《造化诀》突破增寿,必会引人生疑,为灵心派招来灭顶之灾。
最好的处理办法,无疑是交给师父自己决定。
心中虽有主意,只是事到临头,顾平林难免惆怅,因为他已经料到了岳松亭的选择――别人见到《造化诀》必定欣喜若狂,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而岳松亭,就算强行将功法给他,他也不会修炼的。这便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恰好合上了今世明清子的断言,也暗合了天意。
师父未能逃过天意,自己呢?明清子的话与前世不同,是否表示自己的道途尚有希望?
顾平林心中藏着事,面上不露半分,他有意疏远段轻名,段轻名似乎也有所察觉,没再来招惹他。四人在真水剑宗停留数日,伤势好得七七八八,顾平林这才告辞离开,恰好阎森也赶过来了,五人会合,一同回灵心派。
阎森直接把程意踢下灵鹤:“你自回宗门便是,老子去做什么,仔细一个不高兴砍了岳老儿,哼。”
程意只好跟辛忌挤一起,委屈地向段轻名告状:“我们不要他了吧,他抢我的鹤。”
“遇上危险,他还是有用的,”段轻名斜眸看阎森,笑道,“他若不跟着我们,只怕会有麻烦啊。”
辛忌立即睁开眼。
阎森往鹤背上坐下,横剑膝头,嗤道:“少他娘的危言耸听,唬老子,我看有麻烦的是你们吧,才这么几天就惹上仇家,嘿嘿。”
段轻名道:“魂石在我手里,我的麻烦不就是你的麻烦?不用客气。”
阎森噎了噎,冷笑:“你当老子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