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多少人?”赵斐不理睬竹影, 反是转向了李方,缓缓问道。
李方一路从帝陵奔波而来,早已精疲力尽,只是硬打着精神过来回禀, 哑着嗓子恭敬道:“奴婢从京城带过来的六十人, 折损三十二人, 还有九人受了伤, 眼下不能当差了。”
赵斐听得出, 李方的嗓子眼都快干得冒烟儿了, 转头看了陈锦一眼,“给李公公搬个凳子, 叫他坐下回话。”
陈锦立即给李方搬了一把椅子。
李方有些受宠若惊, 不敢坐下:“王爷, 奴婢站着就是。”
赵斐不理会他的推辞,又问陈锦:“本王的安神汤还有剩么?”
“有的, 奴婢熬了一大锅,主子不过用了一小盏。”
“给李公公盛一碗,润润嗓子。”
李方恭敬垂头, 陈锦取了一只大碗, 装了大半碗安神汤端进来, 递给李方。
那李方的确是渴急了, 这回倒不推辞,捧着那碗安神汤,一气儿牛饮下去便见了底。
赵斐的安神汤太医院的院首特意为他调配的方子, 因着赵斐常年在宫中并不出门,里头并没有多少助眠的药材,以补气宁神为主。
李方喝了安神汤,顿时感觉通泰了许多,他站起身,跪在地上道:“奴婢多谢王爷恩典。”
“坐下回话吧。”
李方依然坐到凳子上,恭敬回道:“如今奴婢手底下,还有十九个可以拼命的弟兄。”
“你们的功劳,本王会如实向父皇上奏。”
李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赔着笑。
这趟过来,他心里清楚得很,且不说赵斐和影卫是不是把自己当肉盾搁在前头,那高祖皇帝的陵墓哪儿是那么好进去的,果然,都还没进大门呢,手底下就死伤了一大半。
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好说。
只不过他们这些阉人,离开了皇宫就是废物一个。除了为皇帝拼命,也没什么选择。
富贵险中求,万一活下来了呢?
“既然东厂这边人手不足,竹影,你带上你那边二十个人,即刻前往福地。”
竹影眸光一动,终于沉不住气了:“王爷不过去?”
赵斐轻笑了一下:“你要差遣本王?”
“属下不敢。”竹影道,“只是主子万岁爷交代得清楚,王爷博闻强识,见识过人,此番破门,里头机关重重,若是王爷不前往坐镇,只怕又要徒劳无收。”
“你的意思,之前东厂的人破门艰难,是本王的错?”赵斐慢条斯理的说。
“王爷既然说到这里了,属下不得不直言。王爷到了扬州,本该即刻前往福地坐镇指挥,可王爷偏偏到了扬州行宫,只让东厂的人在前头卖命,如今东厂的人折损大半找到了正门,王爷依旧不肯前去,属下倒想问问王爷,此来扬州,到底是为着自个儿休养还是为了主子万岁爷?”
“放肆!”陈锦冷冷喝道,抬手打了竹影一巴掌。
竹影虽挨了打,脸上并无半分动容。
赵斐慢悠悠道:“这些事,你不是早就传书父皇了吗?父皇可有旨意?”
竹影的脸绷得很紧。
发回京城的传书,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出发前,皇帝讲得很清楚,一切听赵斐差遣,给影卫唯一一道指令,若然赵斐在帝陵中对宝物起了异心,即刻诛杀。
眼下,自是远远不到执行这道圣旨的时候。
李方一直坐在旁边看着这戏,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等到竹影被赵斐逼得哑口无言,方才缓缓道:“王爷,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奴婢带过来的那帮弟兄,对主子万岁爷忠心可鉴日月,只是他们没读过什么书,对什么五行八卦一窍不通,蛮力破墓,的确是寸步难行。”
赵斐道:“本王知道你们的难处,所以才叫影卫前去支援。奈何有些人太过惜命……”
话音一落,竹影便道:“影卫誓死效忠万岁爷,为万岁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王爷也知道,影卫的弟兄都是精锐,若是前头破门就把影卫折损在里头了,后头要用人的时候,王爷又有何人可用?”
竹影这一番话出来,赵斐倒对他刮目相看。
影卫果然没有弱兵。
却是李方笑了笑,“奴婢打前锋,这是理所应当的,不过竹影大人这话,奴婢有些听不明白,东厂的人都快死光了,影卫大人们不上,倒叫王爷这个做主子冲在前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赵斐挑了挑眉,刚才那碗安神汤,倒是没有白费。
“此事不必再说,竹影,你即刻清点人马,随李方出发,本王五日后动身,等本王抵达福地之时,大门务必打开。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你也不配做父皇的影卫。”
竹影抿着唇动了动,李方先拱了手,“奴婢遵命。”竹影闻言,方才跟着道:“属下悉听王爷安排。”
语毕,见赵斐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两人便退了出去。
走出春晖堂,李方见竹影脸色难看,笑道:“竹影大人,您这边即刻整队,奴婢在行宫侧门等候。”
竹影阴恻恻地看了李方一眼,厉声道:“李方,你可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李方也不生气,只温和道:“自然是效忠主子万岁爷。”
“你知道就好。”
李方道:“可竹影大人别忘了,王爷是谁的儿子?”
竹影冷笑:“皇子又如何,不照样是万岁爷的臣子?”
“奴婢很佩服竹影大人这样的能人,只是见大人钻了牛角尖,有几句话很想奉劝大人,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