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吃够了的夏熙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甜点店。走之前把碟子里最后一个椰蓉球扔进嘴里,另一只手再次安慰性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独自一人哭是表达难过的最没用的方式,如果你真的难过,就该让那个害你哭的人陪着你一块儿哭。”
太阳彻底沉了下去。
街灯随之亮起,月亮和星星渐渐爬上来,但蒋战威那里无月也无星,只有哗啦啦的大雨。
漫天大雨像一张巨网般将一切笼罩,大街小巷望不到什么人,只能望见如线般的雨水,把天地都连成了水的世界。蒋战威坐在车窗边,听着风声毫不留情地肆虐,雨滴肆无忌惮地倾倒在地,一直压抑着的思念突然于这一刻再也无法克制。
就像是从慢性病一跃发展成绝症,越是努力压抑,那股思念就愈添一分,最终如被催生的藤蔓般疯狂地向四肢百骸伸展枝叶,汹涌又刻骨,让他的身体都微微发颤。
车子已缓缓驶近和杨家约谈的那家会所,杨晟身边颇受宠信的‘双花红棍’肖狄正冒着雨亲自等在门口迎接。车子停稳之前,蒋战威抬眼见雨水在车灯和路灯下反着光,竟仿佛尖刀般扎人眼球,让他感觉眼眶发疼,甚至疼到忍不住捂了捂眼。
于是风雨声在黑暗中更加明显,听起来就像是有谁在哭。蒋战威有那么一瞬间竟迷迷糊糊地感觉是他的小熙在哭,一时心如刀绞,想把人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轻哄,下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夏熙并不在他身边。
夏熙自然没有哭。
但他此刻并不好受,满额都是因为头疼而冒出的冷汗。这次头疼并没有像中午时那样很快消散,而是断断续续地延续了足足半个小时。
佐藤隆川得到消息后立即赶了回来,看着面色苍白的夏熙,顿时担心又着急,并迁怒到了没检查出原因的医生身上。可迁怒解决不了问题,佐藤隆川只能一手轻轻按住夏熙的额头,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哄:“宝宝不怕……”
夏熙下意识抓着佐藤隆川的手,就像抓着悬崖边的藤蔓,手心也如额头那般布满了潮湿的汗水。佐藤隆川亦急出了一手冷汗,眉头随着夏熙痛苦的低喘而越皱越紧,继续轻哄:“乖啊,一会就好了……”
所幸夏熙很快在佐藤隆川的轻哄中睡了过去。看着夏熙安静的睡脸,佐藤隆川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安,随即让候在一旁的医生又认真检查了一遍,但依旧没查出什么所以。
佐藤隆川强压住莫名的不安,躺上床轻手轻脚地把夏熙搂进怀里,然后仔细掖好被子。怀中的人乖乖地任由他搂着,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像个连窝都不敢出的小雏鸟般惹人爱怜,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挠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的心又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于是佐藤隆川就这样搂着夏熙,慢慢睡去。夜越来越深,睡了不知多久,突然感觉到身侧有轻微的异动,立即抬手去搂怀里的人,却搂了个空。
多年养成的警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睁眼看到夏熙依旧在身边,只是坐起了身。
佐藤隆川微微松了口气,也跟着坐起来,并试图帮夏熙披上毯子,却因夏熙回头的一眼而一下子愣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眼。
明明充满了冷淡、烦躁、倦怠、甚至颓废,却在缭绕的月色下带着极度魅惑的美。像清晨森林里徘徊的一团晨雾,灰暗的压抑与绮丽的外放如此协调地加诸于一身,叫人觉得冷淡至极,难以接近,却又觉得那才是最致命的诱惑,最夺魂的勾引。
虽然佐藤隆川极力想要让夏熙忘掉过去,但最能勾起他爱|欲的,还是正常的夏熙。会让他忍不住想要摧毁他的冷淡,侵占他的身心,让他的眉眼染上诱人的红,双唇溢出甜美的呻|吟。
佐藤隆川的心脏缓缓开始鼓噪,下意识唤出夏熙的名字,而方才正跟027对话的夏熙只是下意识回头,并没有去看佐藤隆川,此时才真正地把对方看进眼里。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没有声息也没有重量,却于无形中撞得粉碎。其间似乎有回溯的风穿行而过,吹得哗哗作响,佐藤隆川在哗啦啦的风声中听到夏熙冷声质问:“我哥哥在哪里?”
半个月的惩罚时间已到,夏熙恢复了所有记忆。
佐藤隆川暗暗握紧拳,——他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轻笑着反问:“什么哥哥?”边说边伸手去揽夏熙的肩,“宝宝是不是睡糊涂了?再睡一……”
咔嚓。
佐藤隆川随着这一道轻微的上膛声而停住动作,低头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正是他今日给他防身的枪。夏熙就那样坐在他们之前还相依而眠的大床上,一手举枪一手托腕,一字一句道:“告诉我夏琛在哪里。”
枪声未响,却像是直接给他判了死刑。佐藤隆川没有回答,只怒极反笑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你开枪吧,就往这里开。”
夏熙静静地看了佐藤隆川片刻。他的眼珠内层是迷离的黑,外层映着月的银辉,漂亮得让人想坠进去。然后翻身下床,毫不留恋地走向了房门。
佐藤隆川始终没动,却在夏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突然如迅猛的猎豹般以非人的速度冲至门口,一把扣住了夏熙的肩。
下一刻夏熙整个人便被难以抗拒的恐怖力道强行拽了回去,枪于同一时间被夺走,门也被佐藤隆川重新关上,并撞出一声惊天震地的巨响。夏熙的后背亦在墙上撞出咚的一声响,肩膀同时被捏得发疼,随即便挣扎起来,却被佐藤隆川死死制住,“你要去哪?”
他的双眸在黑暗中透着极其危险的光,充满了偏执狂热,夏熙借着月色窥到了其中的十分之一,竟因那骇人的眼神微微一愣。但夏熙很快回过神,认真答道:“我有我的事要做,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待在你身边。”
只此一句,却像是打破了所有温暖,寒意一寸寸涌上来。佐藤隆川的声音也变得极冷,“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夏熙被他强制性的口吻弄出了脾气,再度挣扎起来,“我要回h市或者德城,你没有权利扣留我。”
“你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佐藤隆川将他牢牢地圈禁在墙角,“我的人,你说我有没有权利?”
这种被当做物品看待的语气让夏熙更加不悦,“我之前就说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你……”
话没说完却被佐藤隆川吻住,佐藤隆川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对着他的唇大力啃咬,舌头伸进去就是一阵翻搅。夏熙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挣扎,竟让佐藤隆川几乎按不住他,舌头也被咬出了血,甚至顺着嘴角溢出来。
疼痛之下手劲一松,不小心让夏熙成功挣开。夏熙随即扭开门冲出屋外,并借用关门的动作阻挡住了他的脚步。
“站住!!”
佐藤隆川冰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但夏熙没有听,只管沿着走廊往楼梯口的方向奔。宅子里的下人都被惊动了,包括渡边大介等甲级亲卫,却没人敢不经命令地走上前去。
夏熙的速度永远快不过佐藤隆川,何况狭窄的走廊很难隐藏和躲避,很快就被佐藤隆川一个前扑压倒在地毯上。拐角处摆放的装饰花瓶也在这过程中被带倒了,所幸没有碎,只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但夏熙在倒地时摸到了花瓶底座,下意识用它砸向佐藤隆川的头。
佐藤隆川躲了一下,却还是被划到额角,一滴血珠滚下来,正好滴落在夏熙的眉心。在角落里紧张不安的亲卫们看佐藤隆川见了血,犹豫片刻后最终忍不住走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主子,您要不要……”
“给我滚!!”
佐藤隆川抬起头红着眼地冲他们喊道,吓得几个亲卫忙退回到原本驻守的点位。夏熙的手早就被佐藤隆川制住,双腿也被他修长有力的腿别住,身体每一处关节都被锁得滴水不露,那张因突然逼近而变大的微微扭曲的俊脸几乎和夏熙的脸贴到了一起,“跟我回屋去!”
可夏熙还在试着挣扎,一双怒睁的大眼对上了佐藤隆川如兽类般失控的眼神。
夏熙曾讽刺过佐藤隆川很多次说他有病,他也承认自己的确有病。极端的偏执和疯狂一复一日越积越深,躁动的鲜血和脉搏亦随之狂啸着翻腾不息。
而他早上才尝过他主动亲昵的滋味,并和戴里克谈好了妥善的催眠方案,甚至连梦中都畅想着他们的未来,此刻的感觉就好像是坐在原本平衡的跷跷板上,对面的人突然走了,他从空中猛然跌落,狠狠砸落在地,摔得措手不及。佐藤隆川用一只胳膊用力抵在夏熙的胸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跟不跟我回屋?”
“我又不是你养的猫猫狗狗,为什么要跟你回屋!”
“好,你想让他们看,我随你。”
佐藤隆川捏住夏熙的下巴,用唇覆了上去。夏熙想要扭过脸拒绝,可对方的身体就像山一样沉重,况且对方这次防着他咬他,捏下巴的手格外用力,如铁钳般,使他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这个吻比之前还要激烈,直至把夏熙亲到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难受的轻哼,佐藤隆川才略微松开一点。两人的衣着都很凌乱,——夏熙的上衣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胸膛几乎全露出来,佐藤隆川的衣带也在之前松了,半个肩膀都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