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身份证手机连同家里户口本都被她重新找地方藏妥了,打死也不信,这回她还能找的到。
房间里没声音,沈晓曼推门,探头看了一眼,女儿趴在床上头蒙着被子一动不动,说:“你干嘛?中午也不吃!晚上还不吃?想成仙?”
“妈,你就让我一个人清净下吧。”女儿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晓曼又心疼又生气,进去一把掀开被子,揍了下女儿的臀:“你干什么?绝食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就这么走掉,我和你断绝关系,当没生你这个女儿!”
门铃忽然叮咚叮咚响了起来,一直响个不停。
沈晓曼没好气地出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一愣。
“沈阿姨。”徐恕叫她。
“徐恕?怎么是你?有事吗?”
“确实有点小事。我能进来说话吗?”徐恕微笑道。
沈晓曼呃了一声,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打开了门。
徐恕道谢,走了进来,坐到客厅沙发里,环顾了下四周,说:“沈阿姨,你不愧是学艺术出身的,品位确实好,家里这样的装修,专业人士也比不上你。”
“徐恕,你什么事啊?”
沈晓曼急着打发走人,勉强笑着问。
徐恕也笑着说:“沈阿姨,我听说早上你不让小南坐飞机,设计院的人都走了,就她落了下来?”
一听是为这个,沈晓曼忍不住就抱怨了起来:“是,我好好跟她说,她不听,我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徐恕我跟你说,不是阿姨不讲理。她一个女孩子,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做事,我怎么可能放心?反正这回,就算她姥爷开口也没用。我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去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想干什么?”
沈晓曼忽然想了起来,狐疑地看着他,脸色也不大好了。
徐恕忙说:“沈阿姨你别误会。确实是设计院的人告诉我的,但我不是代表他们来的。我是不放心,出于对阿姨你的关心才过来看看的。小南不听你的,阿姨你一定很伤心。小时候我没少麻烦阿姨你,阿姨你在我心目里比我亲妈还要亲!我怕你难过,所以来看看你。”
他语气诚恳,沈晓曼一听,心酸了,眼圈一下也红了。
徐恕急忙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过来:“都怪我不好,惹阿姨你伤心。阿姨你别难过了。”
沈晓曼接过纸巾,拭了下眼睛,摇头说:“没有。徐恕你太贴心了,也就只有你懂阿姨。你小南姐她太让我失望。以前她考大学我就反对她报这个,她不听,现在还是不听。我干嘛反对?还不是因为我关心她,我担心她吗?她不领我的情就算了,她还生我的气!今天怪我藏她身份证,一天都不吃饭,可把我给气死了!”
“是,是,她真的太不体谅阿姨你了。以前她多乖啊,怪不得阿姨你这么伤心呢。”徐恕安慰她。
沈晓曼擦了下眼睛,露出笑容。
“徐恕你还没吃饭吧?你饿了吧?阿姨给你盛饭,你先吃饭!她不吃就算了。”
她站了起来。
“沈阿姨,其实我还有个担心。”徐恕急忙叫住她。
沈晓曼又坐了回去:“什么担心?”
“沈阿姨,是这样的,咱们姥爷呢,在业界是泰斗,很有名望,不久前中央台还给他做过一个人物专访是吧?设计院里也不是人人君子,学术上,拉帮结派打小算盘的人也多的是。今天这个事,再闹大了,不可能瞒过设计院的人。现在信息网络发达,万一有什么小人背地里放个什么不好的消息,拿这个做文章,对姥爷的影响恐怕不是很好。沈阿姨你说是不是?”
沈晓曼一愣。
她一心只想把女儿扣下,别的没想过那么多。现在听他一讲,似乎也有道理。不禁踌躇。
但就这么放女儿去,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徐恕注视着她:“阿姨,其实挺巧,小南设计院的这个项目就是我们zj在西部承建的一个大工程的组成部分。整体工程去年就开始了,我去年一年都在那边做事。现在我也要再过去继续工作。阿姨你要是信我,你把小南交给我,我保证会看好她。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半夜,只要阿姨你想她了,你找我,我随时向阿姨你报备她的位置和情况,好让阿姨你放心。”
沈晓曼惊讶万分:“真的?”
“是!我拿我的脑袋向阿姨你保证!”
老徐儿子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晓曼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些下来。
看女儿的样子,自己是不可能真把她强行给留下的。
她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无可奈何,说:“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去了那边,帮我留意下她。”
“阿姨你放一百个心!”
沈晓曼长叹口气,起身拿出自己藏起来的证件和手机,走到女儿房间门口,绷着脸没好气地说:“东西还给你!给我出来吃饭!”
赵南箫坐在餐桌角落里,看着徐恕占了自己平常吃饭的位置,自己的妈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劝他多吃,对自己是看都不看一眼。
她默默扒拉完碗里的白饭,放下碗筷,起来再去收拾早上被母亲弄乱了的箱子。
那边的饭终于也吃好了,沈晓曼说:“都晚上了,你们休息一晚,明天再去也不迟。”
徐恕说:“好,我全听沈阿姨的。”
赵南箫说:“妈,机票都定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她拖起箱子,往门口走去。
“那我也走了。沈阿姨,谢谢你的饭。”徐恕改口,跟了出去。
沈晓曼一直送两人到了楼下。
“妈,外头冷,你别送了,进去吧,有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赵南箫说。
妈妈沉着一张脸,眼角都不瞟她一下,只把徐恕拉到了一边,低声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徐恕不住地点头,又替她打开玻璃门,送她进去,随即走了出来,停下。
路边的一盏枝形路灯放着朦胧的光,将他的身影投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
赵南箫生平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感到有点抬不起头,迟疑了下,低声说:“今天……谢谢你了。”
“小事而已。车到了,走吧。”
他一改对着自己母亲时笑容满面的样子,语气挺平淡的,伸手拉过她的大箱子,迈开两条长腿,朝前走去。
赵南箫看着他的背影,压下心中的郁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