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语音通话的时候，方志强看着王亚欣坐直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洪亮，更像是一个正常人的时候，方志强的心里都像是针扎一样的痛。

可这是王亚欣自己的选择，方志强并没有去进行过任何干涉。

只是今天，方志强再也忍不住了，徐超并没有告诉自己封闭治疗需要进行多久，所以今天这个电话，对于王亚欣来说也一定是至关重要的，方志强几乎能够想象到王亚欣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果然，王亚欣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一下，几乎每一次和张姐打电话之前，王亚欣都会有这样的表情变化，方志强也几乎已经适应了，只是现在看起来，依然觉得有那么一丝残忍。

她缓缓闭上眼睛，看起来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可实际上，她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涌出来。

“现在小宇还没有放学，等到下午六点钟左右的时候，我再给张姐打电话。”王亚欣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

方志强默不作声，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尽管王亚欣此刻根本看不到方志强的表情和举动。

“徐医师说，如果你已经做好准备的话，明天就开始彻底进入封闭治疗，持续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月……”方志强低着头，闭着眼睛轻轻地说着。

现在的方志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有信心了，那个时候他以为，只要王亚欣能够同意接受治疗，最后就几乎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现在，方志强已经越来越感觉到，王亚欣能够痊愈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特别是看着王亚欣现在那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还有越来越不好的脸色，以及徐超总是任何信息都不给自己头透露，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劝说王亚欣接受治疗的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

如果最后王亚欣不仅没能痊愈，而且还因为这一段时间的治疗，而让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的话，方志强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或许自己就真的一辈子都对不起王亚欣了。

“强子，你别想太多，我真的可以的，我不是已经好好的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吗？”似乎是看出了方志强那低沉的情绪，王亚欣顿时赶紧开口，如此说道。

方志强抬起头，看着王亚欣此刻脸上的微笑，却是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明明王亚欣现在才是承受痛苦最大的那个人，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强子，其实我想说什么，你应该都知道，我现在最大的牵挂也就是两个孩子了，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对吧？”

王亚欣用了一个问句，似乎是在询问方志强，似乎是想要让方志强给她一个答案。

然而方志强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方志强感觉自己不管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都是错误的，至少，在此时此刻，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方志强心里有很多话，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跟谁说，特别是跟王亚欣，那些话一句都不能说。

因为方志强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当时让王亚欣接受治疗这个想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他好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心里的这些想法，可是很显然，自己现在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倾听自己的人，因为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原本也就不想去打扰任何人。

上一次跟黄婉婷见面的时候，黄婉婷也已经感觉出来了，现在的方志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方志强了。

他有好多话，现在都说不出口了，好像变得没有了当初的锐气，也没有了当初的自信，在黄婉婷的眼里，看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一个男人的自信并不取决于他当前的身份地位，也不取决于他所拥有的财富。

当初住在地下室的那个方志强，尽管一穷二白，身负巨债，可那个时候的他很自信，那个时候的他在黄婉婷的眼里，甚至整个人都是发光的，黄婉婷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曾经的那个方志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黄婉婷或许知道造成这些的原因是什么，可她说不出口，因为那些话对于方志强来说，一定是非常沉痛的打击。

那是方志强每一个血粼粼的蜕变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