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山深处,谢煊快步穿过一层层迷雾,远远看到唐欢的背影时,脚步一滞,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此处的幻境无孔不入,仅是走神刹那,回过神后眼前就已是另一番光景。
“成日修这些邪门歪道,也有脸自称高僧?!”谢煊咒骂一声,不等远处的“唐欢”转身,焚天剑飞射而出,一剑将其射了个对穿。
撕碎幻境,他再次迈入云雾,后方被捅穿的“唐欢”却并未和其他幻影一般消失,而是捂着胸口,又惊又怒地目视着谢煊离去。
踢它一脚就算了,又捅它一剑!
什么人啊?是人么?!!
这道身影明明是他心中所念,他竟看都不看就动手?!
被长剑刺穿的身体转瞬愈合,欲之灵愤愤瞪着谢煊离开的方向,决心要给这家伙一点教训。
欲之灵本体并未苏醒,这只是它沉眠前留下的一缕神识,主要用来在沉睡之所周围布置幻境。
按照三界之人的说法,也可以称为试炼之境。
所以说,谢煊其实冤枉了灵虚寺,灵虚寺从未在归墟山设下迷幻阵,归墟山的幻境全部来源于欲之灵。
欲之灵,一眼就能看透世间欲望的剑灵。
归墟山有进无出,欲望之海无穷无尽,来者甘愿沉沦幻境,只因欲之灵沉眠期间,需要有人为它源源不断地提供欲望碎片罢了。
恶欲爱怒喜哀惧。
七道剑灵中,欲之灵排行第二,比爱之灵更强,爱之灵掌握了一处灵气秘境,而它则占据着整座归墟山。
唐欢知道欲之灵躲在归墟山深处,但原书欲之灵出场时,已然跟在佛子李青岚身边了,所以他还真不清楚欲之灵的试炼是什么,只知道这只剑灵很不好惹!
而得罪死了欲之灵的谢煊,此时正浑然不觉地赶着路。
短短半柱香的路程,他先后经历了十余个幻境,个个都是十八层地狱中的酷刑。
一开始,谢煊肌肉紧绷,身临其境般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不过只是瞬息之间,他便恢复清明,粗暴撕裂一重重幻境,继续朝前赶路。
他边走边骂:“没完没了,早晚宰了这群秃驴!”
跟在后面的欲之灵脸都绿了。
这人怎么回事,区区元婴,为何意志力如此强大?!要知道它的幻境足以困杀分神境的大能。
有人捡剑灵靠脸蛋,有人捡剑灵靠天命,还有一种人,捡剑灵靠的是拉仇恨。
欲之灵困杀谢煊无果,又回到原点,企图把谢煊拖进欲望的深渊供它采补碎片,又幻作唐欢迷惑对方。
于是谢煊寻找隐居地的一路,顺手杀了无数道挡路的“唐欢”。
水流声越来越近,谢煊穿过最后一处密林,终于寻到流水所在,却忽然迈不出步了。
不是溪水,不是湖水,那清灵悦耳的潺潺水声,竟来自于一汪碧波荡漾的灵池。
水何澹澹,是鱼跃水面,是脚尖拨动清波,是莲花瓣飘落。
池塘边的石阶上放着脱下的鞋袜,青年懒散披着雪色长衣,一双玉足正漫不经心地撩拨着池中荷花与锦鲤。
似是感应到有人闯入,青年杏眸微扬,分明是柔情似水的轮廓记,眼底却清冷如霜月。
谢煊童孔微缩:“唐欢?!”
“回来的好慢。”
看见是他,青年小小抱怨了一声,眼中冰雪顷刻消融,留下两汪潋艳波光,“我等你等了好久。”
“你在等我?”
青年眯起双眸,猫似的瞪着他:“我们不是约好了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三天之期,你一天就下山了。”
“山上只有一群无聊的和尚,一天还看不够么,他们又没你好看。”
谢煊定定看了青年半晌,忽然回头望去,依旧是刚才穿过的树林,这次除了突然出现的唐欢,周围景色没有丝毫变化。
握剑的手指绷得极紧。
谢煊皱眉思忖,迟迟没有出剑砍人。
“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一阵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凤眸一转,便见一只纤细莹润的脚拨乱池水,迎着月光抬起脚尖。
青年趾高气昂地睨着他命令:“过来帮我穿鞋!”
谢煊执剑的手一抖,看向唐欢裸露的双脚,僵硬如凋塑。
青年敏锐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了一圈,心中窃喜的同时,又有些轻蔑。
欲之灵无聊了上千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样貌绝佳又独具个性的试炼者,它眼冒绿光,打定主意要玩他个三天三夜!
至于让人帮忙穿鞋什么的,这倒不是欲之灵的爱好,它能洞察世人深埋心底的一切欲望,此事便是谢煊心底深处不可告人的欲望之一。
变态!
欲之灵摇晃着白嫩脚丫,一边暗骂,一边隐隐兴奋了起来。
它舔了舔嘴唇,急不可耐地催促谢煊:“快点!”
谢煊沉默一阵,挪步走了过去,步伐依旧僵硬,比起刚才却要好上许多,似笑非笑地说:“出谷两年,宫主就毫无长进?萧长离把你养成了废人一个,除了修炼,可是碰都不准我们碰一下。”
欲之灵只能看透欲望,不能看穿所有记忆,它听不太懂,闻言敷衍道:“那是你们没用。”
“也对。”
谢煊低笑一声,在青年脚边半蹲下身,大片黑袍沾染地面:“老子突破分神之日,第一个就去把他宰了,呵长欢宫那些蠢货根本不懂,和萧长离相比,晏翡算个屁!”
谢煊在长欢宫足足待了七十年,除了姬尧,他来的最早,而姬尧是个没长脑子的蠢狐狸,除了对着唐欢流口水外别无他想。
唐欢以为原主和谢煊没多少交集,殊不知只是随着十八洞府逐渐充盈,近些年两人才逐渐疏离罢了,在数十年前,长欢后宫寥寥无几时,两人也有过夜夜双修的时候。
谢煊回忆般提起过去:“一旦修炼结束,萧长离会亲自来接你,为你整理衣裳,为你挽发穿靴,嗤!好一副主仆情深,亲近的令人作呕,你猜老子旁观时想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