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剑紧贴在秦政颈侧, 像只要秦政稍稍向剑的那边偏偏头,剑锋便会直接划破他皮肤留下伤痕。
生命受到威胁,秦政理应很慌, 但他看着魏寅庄的模样,又慌不起来,甚至看着那个很像很像魏寅庄的少年忍不住笑, 笑嘻嘻问:“你是魏寅庄吗?”
少年两只眼刀子一样扎在秦政脸上:“是。你来寻死吗?”
秦政以为少年会问他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结果问他的却是死不死。剑刃冷光熠熠, 秦政没办法去把剑推开, 也不能现在去乱碰少年,只能道:“没, 我不寻死, 你把剑收回去,我是普通人, 你应当看得出来,我不能对你做什么。”
少年没收剑,仍盯着他,秦政相信如果他瞎动几下,魏寅庄真会一剑下来。
狗命不保, 秦政禁不住紧张,手心发汗。可他看见魏寅庄这幅样子, 又心脏砰砰跳得很新奇,只能试图分析:“我没骗你,你知道的。你是道士, 我是普通人,如果我没想错,你们这样的人应该不能滥杀和你们没交际过的普通人吧?”
少年蹙紧眉头,眼神带了点明显的恶狠狠的意味,他神情绷得很紧,看上去酷酷的。
又对峙了好一会儿,魏寅庄才将剑收回剑鞘,道:“离开我眼前。”
秦政哪能听他的,剑一回去,秦政凑了上来,笑问:“你今年多大了?”
他估计钟临景应当把他送到魏寅庄年少的时候了,大概率是幻境,但就算是假的,秦政也觉得新奇。
年少的魏寅庄看山去很冷酷,可他还不能很好的收敛起情绪,所以显出一种尚未成熟的孩子气,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
真可爱。
秦政暗搓搓想着去摸摸魏寅庄头顶的毛,又不敢在现在下手。
魏寅庄冷冷道:“滚开。”
“不,你不和我说,我就不走。”
秦政拦在魏寅庄面前,魏寅庄伸手搡开了他,面无表情地径直向前走。
他一搡秦政,秦政就顺手拉住他手臂,语气亲昵:“小孩别走呀,和哥哥说说你今年多大呗。”
魏寅庄狠狠地甩开秦政的手,骤然转身回来,发力扼住秦政的脖子,眼神结了冰一样冷:“就算你未入道,再找事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秦政被他窒得喉咙痛,一时没说出话,又听他说:“也不要喊我小孩。”
秦政噗嗤笑出声,捉住魏寅庄扼在他脖子上的手,压近一点,亲在少年嘴唇上,触感很软,他蹭了蹭。少年骤然瞪大眼,满目不可置信,秦政看着他笑:“别嘛,我就想知道你今年多大。”
魏寅庄还是没回答他多大,只一下子松下手,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手又探向腰侧佩剑。
秦政一看,按住魏寅庄要去拔剑的手,道:“说几句话而已,我和你又没深仇大恨,别老拔剑吓我……”秦政始终带着点笑,“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可少年甫被秦政按住手,立时触火一样抽开,又向后倒退一步。他脸色依旧冷,但眼里怒火很盛:“厚颜无耻!你到底有何目的?!”
少年胸膛可见的上下起伏着,像被气狠了。
可能因为秦政乱亲他,也可能因为秦政看透又说出来他不会真下手这件事让他很没面子。
秦政看见他耳朵尖有点红。
秦政眼睛亮亮的。
他现在很想欺负他。
因为小孩拿他没办法。
无论是年少,还是成年的魏寅庄,秦政只要看魏寅庄拿自己没办法,他就会上头。
具体表现不要脸。
秦政笑了,走过去半步,看着警惕地盯着他的魏寅庄道:“我来向你表白的,我喜欢你。”
少年又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愣了半天,愣到整个耳朵都红了,像恼羞成怒了一样真的把剑□□了,直直指着秦政心口:“滚,你不走看我下不下得去手!”
秦政知道他捅不下去,或说真气恼了,捅下去现在也在幻境里,不太怕,还在嬉皮笑脸,说:“你看我穿的衣服跟你不一样,其实我从几百年以后过来的,我是你几百年后的男朋友……你不知道男朋友什么意思吧,意思差不多是几百年后你嫁给我了。”
少年被他唬得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肯定被耍了:“胡言乱语!”
“别不信。”秦政搜肠刮肚想证据。
首先魏寅庄跟他说过的关于贺家和家世的事不能说,不然更容易让小孩怀疑,最好的是从魏寅庄这个人身上找能说的地方,“你右肩上我记得有颗痣,右胯上也是……对,你右肩上还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好像是你四五岁进贺家前留下的?”
少年手里剑一松:“你为何知道?”
秦政不要脸道:“我亲过,当然知道。”
少年脸红了,怒道:“你……信口雌黄!”
秦政继续不要脸:“我不但亲过你那儿,我还亲过你其他地方。我跟你上过床,我知道你硬起来什么样,你那儿我也亲过,你在我嘴里硬起来过……”
隔了几百年,少年和成年魏寅庄对秦政用同样的愤怒,同样地打断秦政,并说了同样一句话——
“闭嘴!!!”
秦政色气地舔了舔嘴角,笑道:“真的。信吗?”
“胡说八道!”
秦政走近,现在少年的魏寅庄和他差不多高,或者还高个一两厘米。他说:“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清楚什么样子,我怎么骗你?”
少年气血上头,一下子收了剑,转身就走。
于是少年在前面走,秦政懒洋洋地跟在后面,边走边语言骚扰他:“别嘛,我说的都是真的,几百年后你准备嫁给我的,昨天还说爱我,今天就不认识我,魏寅庄你不能这么对我。”
“闭嘴。”
秦政:“反正你迟早要嫁给我,早点认识也没什么不好……你干嘛这么抵触我?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就想问问你今年多大。”
“闭嘴。”
秦政:“是我说得不够详细吗?需要我给你仔细描述一下你硬起来什么样,我和你怎么做的吗?”
“闭嘴。”
秦政稍稍忖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我觉得你不像特别生气,你现在是害羞了吗?”
“……闭嘴!!!”
魏寅庄大抵认为他是个神经病。
但又信了一点点他说的话。
秦政偷偷牵住了魏寅庄的手,少年手很热,被握住的一瞬间僵硬住了。
按秦政对魏寅庄尿性的推测,估计要一下子把他甩开,秦政没办法,只能在还没甩开的时候,拇指刮了几下少年的掌心。
但出乎意料——
少年生硬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政,政法的政。”
少年把这两个字自己小声重复了一遍:“秦政。”
秦政愣住了,魏寅庄这是信他了吗?
小时候这么好说话吗?
一只红红的耳朵落在秦政余光里,他没多想,抬起另一只手揪了揪魏寅庄的耳朵,有点烫。
魏寅庄像从怔忪里骤然醒过来一样,扬开秦政的手,绷着脸道:“不许乱碰我!”
秦政总忍不住笑,笑着看他。
现在的魏寅庄还没有日后长久的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令人心惧的积威,也没有从皮肉冷到骨子里,他还是个少年,那种仿佛天生如此的锐利更多来源于一个少年的锐气,而非他冗杂漫长的人生经历。
像现在,哪怕他绷着脸,秦政也看得出他害羞,不自在,像要咬他一样。
比起成年后,秦政没想过魏寅庄以前有过这么稚气的一副样子。
秦政故意逗他:“我不乱碰,我只碰,我可以碰你哪儿?”
果不其然:“不许碰我。”
秦政跟着他走,魏寅庄说了不许碰他,可秦政重新去牵他的手,魏寅庄却没再甩开他,很冷酷地在秦政旁边面无表情的向前走。
除了耳朵,根本看不出来害羞。
秦政走了一会儿,问:“现在你愿意说你今年多大了吗?”
“十九。”
古代计岁比现代长一岁,也就是说魏寅庄现在应该十八。
秦政抬眼看了看他的发冠,道:“可我看你好像已经弱冠了。”
魏寅庄始终目视前方不看他,冷淡回答:“贺家要我及冠我便及冠,与我年纪无关。”
他语气很正常,没有什么不满、抱怨,或者委屈一类的情绪,可秦政听了有点萎,伸手摸了摸他头顶束得很齐整的毛,道:“没事,我记住你多大了,我知道你明年才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