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明子爹看这样不是个事儿,那时候也不知道娘得住多长时间的院,就让三姐去医院护理,把二姐换回来了。护理这个活儿,三姐还是可以干的,慢点儿也不影响啥。就是自己个儿亲娘,也不会嫌弃她。
二姐回来了,家里人的胃总算是得救了。
医院说,娘的病就是个慢性病,就得靠养着,也没啥好办法儿。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听同病房的病友说了个偏方,问了大夫,大夫说试试也行。回来之后,明子娘就开始,每天早上饭前用热水冲一个生鸡蛋,喝一杯生鸡蛋水,说是可以治气管炎。
明子好奇,还曾经偿过一口,哎妈,腥的呀,一辈子都不喝第二口。怪不得娘每天跟喝药似的呢。
这一年的雪特别大,刚进了腊月,就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明子和老姐还有小文哥上学的时候就特别遭罪,那雪都到明子大腿根那么深了,来回上学一趟得走好几个小时。回来裤腿儿里保准一下子雪。
上学的时候,就总得拿个小铲子,赶上雪深的地方了,就得现开路。冬天风还大,今儿个铲出来的路,说不好明天就又没了。
这罪遭的。
老姐就郁闷,跟娘说,不想念了。遭这么些罪,有个啥用,最后还不是得回家种地?
娘给老姐一顿骂,骂老实了。说就算最后家里孩子一个都没有出息的,全回家种地了,也得给她把书念完,念到没有学上为止。
明子觉得娘说那话的时候,特别霸气,以一个农村妇女来说,能有这样的见识真是不容易了。可是再一想,她硬把大哥从招兵现场给拉回来的劲儿,哎,真是没法说。
家里杀猪的时候,稍信儿给大哥回来吃猪肉。明子娘就发现大哥走路的姿式不太对劲儿,吃饭拿筷子也有点儿不对劲。
“这咋整的?”等吃猪肉的人都散了,明子娘把大哥的棉袄袖子往上一撸,就在胳膊肘的地方都是青紫的,还肿得老高。
“摔的呗。没事儿呀,过几天就好了。”大哥躲过娘的手,一边把袖子往下放,一边儿敷衍着。
“怎么就没事儿了?腿是不是也摔了?搁哪摔的?”娘非坚持着问。
“从房上掉下来的。”大哥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没跟娘说慌。
“这大雪刨天的。你上房干啥去?”娘追问。
“师傅让上房去扫房顶上的雪。”
“上去几回了?”
“下雪就上。”
“学徒们都上了?”
“没有。”
“就你自己上了?”
“嗯。”
“大儿子,你是不是傻啊?那不明显是人家调理你吗?你咋就那么听话呢?”明子娘听完了那个气呀。
“能学本事儿就行。别的我不怕。我就想干出个样儿来。”大哥发狠。
“走,咱不干这破玩意儿了。还没人地了呢,熊谁呀。”娘拽着大哥就走,谁都拦不住。
当天晚上,就把大哥的东西都拿回家了,不学了。
据说明子娘去到木匠班之后,把那师傅给骂得门都出不来,后来那人实在是抗不住了,出来跟明子娘说:“嫂子,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家孩子好,他真不是干木匠的那块料。”
不说还好,一这么说,更挨骂了。
也是,骂他都是轻的,哪有这样的,差点儿没把人家孩子摔死,他还闹个为了孩子好?有病吧?
然后,大哥就再次回了家。
龙年的春节,因为大哥的事情,过得挺憋屈。
不过,娘并没有忘了,明子本命年了,给明子准备了红腰带。还有脚底下绣了小人儿的红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