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还听不懂琴声和箫声之间的关系,他扯着萧景的衣角,问道:“哥哥你看,那些鸟鸟怎么了?”
萧景立刻回神,他暗自深吸几口气,把曲声带给他的不适感暂时压下,说道:“它们在家里待着闷,出来透气。”
萧沐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就觉得他哥说的很有道理,他也不喜欢老在屋子里待着,不好玩。
萧景不再着急回去,他牵着萧沐缓慢前行,边走还边看天边越聚越多的飞鸟,他记得师父说过,这世间也有少数修者,以琴作器,以音为道。师父还说,这种修者,多为心纯气净的至善者,若非业障缠身,可交,却不可深交。
傍晚时分,还能在九华山弹奏乐曲的除了容祁和陆珩没有别的人。此时,容祁抱着古琴盘膝坐于屋顶,指尖翻飞间有乐音跳出,如珠落玉盘,缥缈如幻。陆珩则是一身艳红的长袍,悬立于与容祁相对的高木树梢,素手执箫,薄唇轻动间有悠幽箫声传出,如泣如诉。
在两人的中间,有两枚泛着莹白光芒的玉珠正随着乐曲的声音左右浮动着,谁也不肯让步。然而,就在这时候,数道剑芒自天际落下,照亮了已经被夜色沾染的半边天空,光华闪烁间隐约可见几道残影掠行而来。
容祁指尖跳跃越发明快,琴音也越发的起伏难定。箫声也在琴音的起伏中添上了几丝怨慕,愈发难以捉摸。剑芒应声而至,三股力量相互碰撞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以及爆开耀眼的光芒,两枚玉珠霎时间碎成齑粉。同时,容祁所在的屋顶和陆珩脚下的草木也未逃过劫难,成为了废墟。
容祁抱着古琴凭空浮于半空,看着地面上的狼藉,他神色未有任何变化,只见他广袖轻扬,地上的所有都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恢复着,不过少时,便已如常。
容祁和陆珩滑落在地,均举目望着抱剑而来的燕惊羽。燕惊羽着一身墨色长袍,在无边的暮色中犹如化不开的浓墨,显得格外深沉。燕惊羽生得剑眉星眸,眉宇间英气逼人。与容祁的飘逸宁人和陆珩的妖孽恣意不同,燕惊羽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凉意和爽朗。
陆珩见石桌就在身边,立刻翘着二郎腿坐下,将白箫随意往石桌上一扔,说道:“阿祁,以后你这九华山的修复事宜可以转手让人了。”
容祁浅笑道:“我更担心惊羽一个不高兴,就直接把九华山夷为平地了,届时我要如何与闭关的师尊交代?”
燕惊羽抱着剑在容祁和陆珩中间的位置坐下,又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把外形有精刻龙形的宝剑,说道:“给你的收徒贺礼。”
陆珩瞪着精美的眼眸:“龙吟,真是好大的手笔。”
龙吟剑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剑,在源洲大陆兵器榜上排行第六。它的上任主人因着业障心魔,抗不过天道雷劫,渡劫失败成散仙。或许是不愿再造孽障,它的上任主人解除了与它之间的契约,并将它封存于源洲大陆,待有缘人出现。
燕惊羽淡声道:“我有寒光,足矣。”
陆珩眉梢轻挑,撑着下巴道:“我家老头子准备给我收个小师弟,你打算送什么给我小师弟?”
容祁也是首次听陆珩提起这事儿,他眉眼清和,好整以暇等着陆珩的下文。陆珩的师尊和容祁的师尊是同阶修为,都已经是随时可能飞升的渡劫期修者,此时收徒着实是有些怪异。
陆珩道:“前些时候,我家老头子忽然出关,说是心有所感,出关探寻。当他就看到了我带回去的小孩儿时,深觉他与他千年前欠下情债的女人相似,掐指一算,命中注定的师徒关系。”说着,他有些忧伤的望天:“等过几年,那老头子两脚一蹬升了天,教导那小毛孩的重责大任就全落我身上了,我看起来很闲吗?”
陆珩觉得,萧沐那孩子虽然也还算乖巧懂事,陪着他玩一天两天都是无碍。可要他像长辈般教导于他,他自觉没那个本事,毕竟……他懒。
容祁和燕惊羽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这源洲大陆的修者,还少有像陆珩那般空闲的,作为奉玄界的君上,却诸事不理。他花费在游览上的时间,比他花在修炼上的时间不知多出多少。陆珩的懒散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出了名的,当然他独一无二的修行天赋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得红了眼睛。
陆珩见两个好友面上情绪明晰,立刻轻咳道:“我倒是不介意教导那孩子,这不是担心他拜了老头子为师,就乱了你我间辈分么?”
容祁倒是不在乎这个,只是若真的让萧沐拜了奉玄界的祖师为师,定然是要长期生活在奉玄界的。届时,萧景和萧沐兄弟两人十年八载都未必能见上面,对两个相依为命多年的孩子来说,他们能接受么?
容祁想着,这事儿还是得先问过萧景和萧沐的想法再图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