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听了这个有些心烦,挥手打发了小丫头,一个人坐在床头皱着眉头沉思。
吴嬷嬷走了过来,拿过团扇替丽娘轻扇了起来,笑着催促道:“天色不早了,都快要二更添了,姨奶奶早些睡吧。”
丽娘仔细看了看,见房里没有人了才低声道:“嬷嬷,我今儿做了一件有些过分的事儿,虽然我并不后悔这么做,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吴嬷嬷眼都没抬,继续打着扇子,道:“既然不后悔就行,人啊,都是自私的,别想太多,对孩子不好。”
丽娘一想,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侧身躺下睡了。
吴嬷嬷起身放下纱帐,吹灭了灯,喊了五福进来守夜,自退下。
丽娘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心下也不停地挣扎,既有对于自己把张氏气得中风的愧疚,又有着间接地替瑚哥儿报了仇的痛快。辗转反侧,直到鸡鸣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丽娘因着心里存了事,很早就醒了过来。喊了丫头过来替她穿戴,眼下一片青黑,还有着大大的眼袋,很是憔悴疲惫,一直不住地犯恶心。早饭时,只喝了点儿白粥,不一会儿就全都吐了出来,直折腾的精疲力竭,浑身乏力。
用罢早饭,嘱咐□□照顾好安哥儿,丽娘一脸疲惫地扶着丫头的手带了几匣子贵重的药材如人参,鹿茸和当归等等一路去了张氏的正院。
刚进门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药味儿夹杂着骚臭味儿扑面而来,呛得丽娘立马就犯恶心,再次干呕起来。
贾赦见了,忙过来帮着拍了拍背,又让丫头赶紧拿茶水和痰盂过来。
待吐完了,漱了口,丽娘才觉得好受了些。
贾赦昨晚一夜未睡,这会儿满脸黑黑的胡渣儿,眼下同丽娘一样有着黑青黑青的黑眼圈儿,深深地眼袋,看起来,精神差极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也看到了对方眼神里流露出的关切和担心,顿时彼此神色一松,心里涌出暖意来。
丽娘先开口问道:“大奶奶还好吧?”
贾赦听见她问起这个,原本有些放松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一脸的沉重与担心,沉着声道:“太医说她原本就不大好,只苦熬日子罢了。谁知这回又痰迷中了风,虽然昨晚施了一夜的针救了命回来,但是以后怕是都不能动了,大半边身子都瘫了,话也说不了了,日常行动都不能自理,万事都需要人打理。”说着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回是她命大,以后都要保持心境平和宁静,不能生气,不操心,可是依她的性子哪里做得到?太医倒是开了不少方子,但是这病是需要医缘的,京里人家得这病的不再少数,还真没听说谁个好起来过?只不过是拖日子罢了。太医说只要能熬过今年冬至,就可望保住一条命了。”
丽娘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心下又是觉得张氏可怜,又是觉得解气。可是看见张氏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样子,心下又升起一股子深深的愧疚起来。觉得自己把她气成这样,又有些过分,不过,回头一想,她和张氏这回是注定了不能再和睦相处。早晚是要同室操戈,兵刃相见。为了生存权,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来,不像傅氏那样成为一具尸体,她必须亮剑,一刀见血,让张氏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要是她活下来的话,只要贾琏没有了威胁,她就不会对孩子出手。这绝对不是什么圣母情节。但是要是张氏赢了的话,她的孩子一定都不会再有机会活着。为了孩子,为了活着,她必须狠下杀手。
她早在知道瑚哥儿被逼得去了苏州的时候,就拿出重金让人去查张氏娘家兄弟们的底子,又和孙家,吴立行说了他的计划,想要搬到张氏家族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的事。
此有这般有了钱,又有了人,丽娘很快就知道了张家的那些龌龊事。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家毕竟也是传了近百年的大家,想要一竿子打死他们是不可能的。只有让他们内部相杀,再加上外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力求一击即中。
年前的时候,孙启智那里传来消息说,张家得罪了权贵,站错了队,有人看不惯他们,也不想再看见他们了。丽娘就趁此机会把收集到的证据都让人送到了那人手里,这一回张家算是彻底没有救了。
不过丽娘不会对贾赦说起这些的,因为她不想因着贾赦对她印象的改变而改变对她的孩子的态度。
无论如何,在这个封建古代的复习社会,父亲对于子女的态度对于他们的成长和未来又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她不想破坏目前的这份儿平衡。
丽娘让丫头把她送过来的药材和补品递给张氏的大丫鬟莲枝后,又一脸忧心冲冲的说了些宽慰体贴的话,还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儿。
莲枝道了谢,陪着丽娘寒暄了几句,就进了屋子继续到张氏床前服侍。
丽娘看着莲枝的背影,心想,倒是一个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