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
姑娘的眼神十分明确地传达了肯定,表示她确实就是在跟她说话。
苏毓看她笑得温和,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教养,说话也温温婉婉的叫人听了不会不舒服。便点了头:“是梨花巷子,不知姑娘……?”
姑娘眼睛倏地一亮,顿时又道:“那可太好了。”
“?”苏毓眨了眨眼,不懂她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家主子久闻金陵梨花巷的大名,一直想寻个机会来瞧瞧。这会儿正好有空闲,便想着进来走动走动。谁知不凑巧,马车在进梨花巷子的途中坏了,”姑娘仿佛一眼能看穿人想什么似的,都不必苏毓开口,便能搭上话来,“出门的时候带的人不多,大家伙儿都不懂修车,这才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如今我家主子有些累了,车厢里坐着也不便……”
她殷切地看着苏毓道:“不知娘子家中可方便,叫我家主子去歇歇脚?”
苏毓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提议给惊讶了一下。老实说,上辈子苏毓可没遇见过陌生人去不认得的人家里歇脚的。难道说古代规矩格外不同?人情格外浓烈?
因着愣住,倒是没回话。
“娘子且放心,我家主子确实是累着了,”姑娘掏出一个荷包,塞到苏毓的手里,“你看可行么?”
……穿得这么体面,衣裳料子比他们身上都强太多,到不太像骗子。苏毓捏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心里如是想到。毕竟梨花巷子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确实不大方便歇脚。
苏毓都没看徐宴,十分自然地将荷包塞衣裳里头,点了头:“不嫌弃的话,便来我们家里歇歇脚吧。不知午膳可用了?正巧我们还未用午膳,一会儿回家做新鲜的,在我家里用午膳也可的。”
那姑娘见她这般顿时笑了,倒也没说什么,谢过苏毓便转身回了马车。
没一会儿,那马车的两边车厢门都打开。
里头竟然有四个穿得大差不差的姑娘,个个漂亮。其实说是姑娘家,都有双十五六上下了。几个姑娘先下了马车,然后搬来了踏脚凳,搀扶着一个气质雍容的中年美妇人下来。
那妇人瞧着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一双沉静又深情的桃花眼,鹅蛋脸,红唇琼鼻,十分美艳。面上略施薄粉,这个年岁也保养得宜,一身皮子能白得反光。
这样前簇后拥地走过来,美妇人步子不疾不徐的很有一股风范。
那美妇人走过来,徐宴倒是避开了,转身去车厢里将里头睡觉沉得像猪的小屁娃子抱下来。苏毓直勾勾地盯着美妇人瞧,旁边搀扶美妇人的姑娘们似乎是觉得苏毓直视太冒犯,张了张口想呵斥来着。但被美妇人拍了拍手,又将到嘴边的呵斥咽下去。
苏毓挑了挑眉,没有在意。
怀里荷包沉甸甸的,她转身掏了银子,付了车把式今日租车的费用和车把式一天的辛苦钱。
车把式今日也就跑了一趟,在柳家门外还等了一天。苏毓除了给辛苦钱,还格外封了个红包。那车把式一捏红包眉开眼笑。说了两句吉利话,甩着马鞭,将马车赶走了。
徐宴正巧抱着小孩儿从苏毓后头出来,刚一出来,这边的几个人都看得呆住了。一来还是相貌,二来也是这一家三口的衣裳。虽然没看到睡懵的小娃娃的脸,但一家三口穿得款式、布料看得出来是一模一样。先前没仔细瞧没发现,这会儿仔细看了,才惊觉这小夫妻俩的皮相都出众,尤其这家男人,惊艳。
美妇人讶异地微微瞪大眼睛,还真被晃了一下眼睛。
她目光在这一家三口身上转了转,觉得十分有意思,笑眯眯地说:“衣裳做得真好。”
苏毓听这话笑了:“做着玩儿。”
美妇人也没说什么,笑眯眯地在一家三口身上落了落。
这一家子和睦的感觉,当真叫人十分舒坦。她没计较苏毓的态度,事实上,她方才在马车里头一眼看到这小妇人。不知是不是那句老话说中了,有时候人啊,还真就是讲究一个眼缘。她一眼看到这小妇人就有种感觉,仿若故人。
这会儿凑的近,她一边走一边打量苏毓,越看越觉得她有点儿面善。
既然离梨花巷子不远,徐家这边能动的马车也被堵在巷子口进不去,那就只能走了。美妇人似乎平日里不大走动,走得慢吞吞的:“不知如何称呼?”
穿过巷子,很快到了梨花巷子。苏毓走在前头,离美妇人近:“夫家姓徐。”
“哦,徐娘子,”她目光又落到后头的徐宴父子俩身上,觉得这后生的皮相未免也太好了些。不过莫名的,她觉得跟这小妇人说话挺有意思,“今日冒昧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苏毓兜里的银子沉甸甸的,笑得十分真诚:“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
没一会儿,一家子连带这莫名其妙的美妇人来到了徐家的院子门前。隔壁张家的姑娘不知何时又冒出来,在院子里头绣花。此时瞧见人,埋头往屋里去了。
苏毓推开院子的门,一大批人进屋。徐宴怀里的小屁娃子揉了揉眼睛,脸转过来,醒了。
他张着小红嘴儿打了个哈欠,乌溜溜的大眼睛雾蒙蒙的。还没下地呢就对上了几双眼睛。其中美妇人看着这面团子似的小男娃娃,还有几分惊喜:“哎哟,这小娃娃可生得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