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办事十分利落, 隔日就把一切都办妥了, 并亲自登了一趟太子府邸,说明原委, 只道妹妹和苏梦枕两情相悦,他实在管不了。
赵桓面对李澈表现得十分遗憾,心里却有些腻味,太子妃规劝过他, 说后院女子不说多贤良淑德,至少也不能是个习武的江湖女子, 他只是顾念李澈才决定牺牲一个良娣位分, 如今早知道了也好。
只可惜那个江湖女子颇有颜色,倘若肌肤再白皙一些, 也未必不是个美人, 但既然已经自甘下贱跟了江湖人,他堂堂太子自然也不可再失身份纠缠。
何况他那日注意看过,那女子竟然是不缠足的,显然是自小缺乏教养的缘故。
赵桓学着自家父皇的模样好生安抚了李澈,李澈微微含笑,两人一时相谈甚欢。
临离开太子府邸时,赵桓更亲自出府相送, 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模样。
李澈一进轿子笑容就收敛了起来。
正式订婚的李凝有些别扭, 她起初是准备在金风细雨楼小住一段时间的,但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觉得不好再留, 正好苏梦枕这几天好了许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玉塔辞行。
苏梦枕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没有一丝血色,闻言却还是笑了起来,说道:“做戏做全,既然你我早有私情,怎么定了婚反倒要走?至少再待几天。”
李凝脸有些红,但还是说道:“刚才我见到郭东神了,她叫我楼主夫人。”
雷媚早在李澈还未归京时就带着一批人手避开了白愁飞的追捕,等到苏梦枕回来,她又带着人出现,更有人替她证明当时她和白愁飞有过一战,只是不敌,受了些伤,匆匆带着人逃离了。
苏梦枕道:“我已禁止楼里兄弟提及此事,只是郭东神这人有些心直口快,下次不理她就是。”
李凝小声地说道:“我又没法子不理人。”
遇到温柔那样的,她肯定是能不理就不理,可雷媚虽然总是带刺,明面上却是一张笑脸,她最不会应付的就是这种人了。
苏梦枕微叹道:“你这样的性子,应该好好改改了。”
李凝有些不明所以,苏梦枕说道:“有人表面友善内里恶毒,有人表面忠心内里藏奸,做人做事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顾忌太多,只看表面容易被骗,顾忌太多畏首畏尾,都让人不开心。”
这个李凝倒是清楚,苏梦枕这个人很难掩盖自己的心思,又或者说是不屑掩盖心思,对他来说和气就是和气,生气就是生气,从不给人留面子,这并非说他不善和人相处,事实上金风细雨楼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同苏梦枕的个人魅力是分不开的。
他只是太真了。
苏梦枕放下笔,对李凝说道:“倘若一个人总是笑脸对你,但说话做事都让你讨厌,你是直言相告,还是一直忍受?”
李凝想说直言相告,但不得不说她一直做的都是忍受。
对于不曾越过她底线的人,她总是十分宽容。
苏梦枕却忽然说道:“我遇到这样的人,都是背地里把他调远一些,有多讨厌就调多远,最远的正在云南收租。”
李凝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梦枕也笑,只是他的笑十分克制,微微扬扬唇角而已,倘若他也像李凝这样笑,大约还没笑完,就要先吐几口血。
李凝笑完,苏梦枕才慢慢地说道:“人生一世,要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在这之外,不必要太委屈自己,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你还小,往后的日子难道要委屈自己几十年?”
李凝不大喜欢苏梦枕说她小,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就会露出一种她不喜欢的神色来。
原本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的,然而也许是苏梦枕的话起了效果,又也许是这种神色让她格外不喜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
她上前了几步,看着苏梦枕的脸色,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他的眉心中央。
苏梦枕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李凝按了按苏梦枕的眉头,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你皱着眉,你要改。”
苏梦枕忘记了自己是答应了还是没有,只记得眉心那一点温热的触感,带着一股极为陌生的悸动,令他数个昼夜难以安眠。
在李凝看来,就是苏梦枕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