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楚已经决定要面对了，他也无处可逃。
陈安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同时也按下了接听键。
“喂。”
陈安的声音依然中正平和，想来，另一边的林梦楚，应该听不出他的情绪。
“新年快乐啊，陈安。”
林梦楚的声音也差不多，熟悉，却又陌生，少了几分俏皮，却多了几分端庄，有点像是以前充满女神范的林梦楚。
她说话总是那么不疾不徐，就像她这个人，仿佛没什么能让她的心中掀起波澜。
陈安以前就是这么觉得的，直到后来，听到了林梦楚各种声音，她害羞的声音，她恼怒的声音，她迷糊时的呢喃，她暴走时的大喊，他都听到过了。
而现在，一切终于还是回归了平静。
陈安的心情渐渐跌落到了谷底。
从林梦楚这么平静地说话，陈安原本就有的预感，现在感觉更加真实了。
“新年快乐，林梦楚。”
“不要学我说话。”
林梦楚看似不满，但是她的声音没有怎么起伏，没有以前可爱了。
“最近还好吗？”
陈安没有在意林梦楚的吐槽，他自己主导起了话题。
大概，也是想着趁着林梦楚还没宣布她的决定的时候，好好和林梦楚聊聊天。
以朋友的身份。
“我能给你打电话，当然还好。”
林梦楚嘴上依然不留情，又接着道：“每天就是练练车，看看书，偶尔陪爷爷下棋。”
“你的生活倒是很丰富嘛。”
“你呢，是不是每天就陪着唐绛到处玩？”
林梦楚的言语中听不出丝毫的酸味，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了吧。
陈安坐在了床上，轻笑道：“我们没有到处玩，只是看看电视，打打牌，看看书，也没什么特别的。”
“过年的确是很无聊吧，我听教练说你已经拿到驾照了，还是挺厉害的嘛，我和柳叶就没有信心去考试。”
陈安忽然发现，林梦楚好像也有着这样的默契，在把话题扯远。
两人对这个电话的目的都是心照不宣，但都互相配合着对方，尽量先不谈这个话题。
陈安道：“其实也没有很厉害，技术难度比较大的反倒是科目二，科目三只要心态放宽，正常操作就可以了。”
“是嘛，我就在做加减档的时候总是很紧张，控制不好速度，教练说了我几次了。”
两人交流起了学车的心得，又从学车，聊到了奶茶，从奶茶，聊到了创业，从创业，聊到了游戏。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接电话的时候快到十二点，而这会儿，已经到了两点。
陈安是不擅长煲电话粥的，他和别人打电话，一般都是尽可能快速地把要说的事情说完。
而这一次，他和林梦楚都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远了扯，一不小心，就打了两个小时。
陈安水都喝了两杯，一直聊天还是很容易口渴的。
但是，他没有结束聊天的想法。
“呐，陈安……”
听到林梦楚忽然认真地叫他名字，陈安便有了预感，她是想要结束这漫无边际的对话了。
“说起来，我在家的这段时间，又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奶茶。”
陈安假装没有听到林梦楚的话，故意又转移了话题。
“怎么做的？”
林梦楚只好顺着陈安的话问道。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等我们到了学校，我去酸甜做给你吃怎么样？”
“好啊，说不定酸甜又要多出一个新的招牌来，我也能多赚点钱了。”
“那肯定的，跟我做生意，总不会让你亏本。”
“虽然目前还没盈利，是吧？”
林梦楚笑着说道，陈安也跟着笑，道：“前期投资多一点，后期赚的也多一点嘛。”
“这倒是没错。”
关于奶茶，关于创业，同样的话，两人好像已经说过一遍了，现在又像是回到了原点。
“你今天有没有放烟花？”
陈安忽然想到了一个新的话题，也不管能不能和之前的话题承接得上，随口就问了出来。
“没有，我一直陪着爸妈在看春晚，然后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发了短信。”
你说的几个朋友，就是韩瑶和柳叶吧！
陈安心里有些遗憾，林梦楚怎么不吐槽他了。
吐槽他幼稚什么的，这个话题就可以更加深入展开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展开这个话题，林梦楚便接着道：“我先和瑶瑶打了电话，对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陈安有了不妙的预感。
“我说，让她把十二点之后的时间，让给我，因为，有一些话，早就想和你说了。”
陈安：“……”
猝不及防。
就这样开始，进入最终程序了。
或许，两个小时的闲扯，林梦楚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了。
而感受到陈安也在逃避，她的态度反倒更加坚决了。
林梦楚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了，干脆，果决。
她不再是那个总是无法坦诚自己，心里想的话，和嘴上说的话永远相反的傲娇。
那个可爱的林梦楚，陈安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他只有一种感觉，他即将要失去林梦楚了。
也不对，他从未拥有过林梦楚。
“呼……”
陈安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自嘲道：“说起来，我这个人，真的是……”
陈安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摇摇头，便又接着道：“在你做决定之前，想的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然后好好地祝福你，但到了现在，才发现都是假的。我哪有那么潇洒。”
林梦楚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评价。
陈安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想要说出的，挽留林梦楚的话。
林梦楚依然很安静，她仿佛也知道，陈安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两人沉默了约有一分钟，终于，林梦楚先开口了。
“陈安……”
“等等，我可以再抢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