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歌而知雅意,映红笑道:“奴婢自然不及王妃想得周全。她既有这样的本事,能得王妃这样的赞叹,王妃何不向史老太君要了过来使唤!”
北静王妃道:“史老太君未必舍得。再说,咱们王府不差几个针线上的人。”
映红带人将料子和银子送至水清处,水清在端详听雪从琳琅手里得的荷包,绣工精巧,别致异常,听了映红的话,不觉一笑,道:“我正说琳琅这丫头的针线着实出色呢!既这么着,仍命两个仆妇送她回去,跟史老太君说好,年后再接她来。”
听雪笑道:“不知这琳琅是如何学的针线,莫非竟是天生巧手不成?”
水清道:“谁知道呢!如今已巧成这样,将来更加了不得,从这小小的荷包上已经能窥见一二。王妃既赏了绸缎银子给她,你去将我没戴过的首饰拣几件与她!”
听雪去了,果然拿出一个首饰匣子,道:“多赏琳琅一些儿。我知道她最擅长的是双面绣,极费功夫,据闻连那府里都没人知道她还有这份本事!略精致些的大件苏绣千儿八百两都未必能得,何况瞧她这针线,较之慧纹都不差什么,所差不过是没有名声罢了。等年后叫她用心绣一幅最拿手的,讨了主子娘娘欢喜才是正经!”
映红暗暗心惊于听雪的心计,竟然将琳琅最擅长的活计都打探出来了。
水清端坐在炕上,道:“你只管拣几件精巧的给她,别学那一起眼皮子浅的论重量给。”
听雪笑道:“郡主没戴过的金珠首饰能有多重?不过做得轻巧些。”
说着仔细地从匣子中挑出两对戒指,两对耳环,四支金簪,三支银簪,两支头花,一对金镯,一起装进一个锦匣中,又拿起一对水汪汪绿莹莹的翡翠镯子道:“这对镯子和这对金折丝镯子一并给她,绿翡翠倒罢了,水头足,颜色好,郡主不大爱戴,只是这金镯子不知道是谁孝敬郡主的,沉甸甸几两重有什么趣儿,拿给外头熔了还嫌麻烦呢!”
如此一拣,匣子登时空了一半,水清不以为意,道:“不过都是外面下头孝敬的,能有几件好东西?不是金,就是玉,珠子宝石轻,工艺又不好,俗得不得了,倒是那两个二龙戏珠的戒指拿得出手!罢了,都给琳琅罢,她不戴,赏人也使得。”
听雪收拾妥当,和几匹尺头一起包在包袱里,笑道:“两支头花工艺还精巧些,正好让她过年戴,别的都不值什么,怕还不及世子爷紫金冠的零头!”
水清失笑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溶儿束发的累丝紫金冠没个二三千金你道能得?”
遂命她将东西给琳琅送去,又叫她不必过来磕头,仍是原先两个仆妇送她回去。
琳琅在回去的途中,暗自咋舌不已。不是她眼皮子浅,着实是北静王府太大方了些,绸缎统共不过十两八两银子,不算什么,但那一匹哆罗呢却值一二百金,首饰没个一二百两未必能得,兼之北静王妃赏的一百两,她足足得了四五百两的银子东西。哆罗呢最适合做冬衣,颜色正红,琳琅打算回去给元春做一件对襟褂子,毕竟得了她好几件大毛衣裳。
出来一趟,做活两个月,衣料簪环银两竟是在荣国府二三年中所得的两倍。她原道似晴雯袭人这般在荣国府当差已经十分敛财了,没想到给外人做活得的更多,着实出乎意料。
这些银子东西拿出去,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丰衣足食二三十年。
回到荣国府,下了车,进了门,琳琅先去跟贾母和王夫人请安,连带回禀一番,可巧史家丧事已毕,王夫人正在贾母房中奉承,听了忙命人将北静王府的两位仆妇请进来吃茶。听完琳琅的话,贾母笑道:“王妃实在是破费了,不过是个丫头,任凭怎么使唤都应当!”
两个仆妇笑道:“琳琅姑娘伶俐异常,偏巧是年下,王妃和郡主说了,让琳琅姑娘回来过个好年,赶明儿出了正月,只怕还要叨扰府上,叫了琳琅姑娘过去帮衬两日呢!”
贾母笑道:“回去禀告王妃,不拘何时,只管使唤她!”
两个仆妇吃了茶,得了赏封儿,方笑着告辞。
琳琅随着王夫人回屋,小心翼翼地将所得赏赐尽数告知她,王夫人听了笑道:“既是王妃和郡主赏你的,你便收起来罢!只不许声张,没得惹人嫉妒!”
这点子东西王夫人并不放在眼里,但别的丫头媳妇就未必了,一路上早就有人十分侧目艳羡,琳琅回到屋里,命婆子将铺盖东西一并搬来,拿了一串钱与她们喝酒,转身收拾铺盖妆奁,尚未收拾完,就听到一阵叩门声,传来明珠的声音道:“琳琅,琳琅,开门!”
琳琅素知她脾性,忙将装首饰的匣子先放进螺钿抽屉里,还没来得及收拾绸缎云锦哆罗呢,就见明珠自行推门进来,看到床上几匹绚丽华美的料子,眼睛登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