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打了一盆水,先把秋白散落的头发放下来简单擦拭了一下,再给他绑好。
然后再在手上沾了些粉,轻轻拍在秋白的脸上。
不知为何,看着秋白的仪容逐渐从狼狈变得整齐,孙妈妈脸上的神态也渐渐认真了起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下手更小心了。
孙妈妈从小就被卖到暖香阁,原本是楼里的小婢,专门给姑娘们化妆描眉。孙妈妈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把楼里姑娘化得足够好看,她就可以一直当个小小的描眉婢女,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去做“那种事情”。为此她苦练化妆技术,她也有天分,一眼总能知道别人该化什么妆,是淡妆好看还是浓妆好看。后来楼里的姑娘们都找上了她,出去脸上没有她化的妆都不好意思见人。
她很高兴,她认为自己凭努力改变了命运。
但结果是命运并没有被改变,到了她该接客的年龄,楼里的老板压根不管她化得妆到底有多好看,让暖香阁的生意好了多少,硬是逼她穿上她不喜欢的衣服,出去接客。
孙小婢一直是为别人化妆,那晚,她终于为自己化了一次最美的妆,然后又被泪水化掉了。
晃眼二十年过去了,孙小婢也变成了孙妈妈,她终于不用再接客了,她开始每天在自己脸上擦厚厚的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她只是想把自己的脸掩藏起来吧。
二十年来,孙妈妈一直没有放弃研究化妆技艺,她讨厌为自己化妆,但她喜欢为别人化妆,她喜欢看着一件事物在自己手下慢慢由普通变得美丽,由美丽变得更美丽,这可以说已经是她的精神寄托了。
当看到秋白毫无遮掩的脸时,虽然脸上没有表现什么,但孙妈妈的内心其实是被狠狠震了一下的,那种感觉,就好像珠宝商人看见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迫不及待把秋白带到这个房间来打扮,越是动手孙妈妈的内心就越是震撼,她似乎亲眼看见了一块璞玉正在自己手下打磨发光一样。
“别动,我来给你描眉。”孙妈妈转到了秋白面前,认真的给秋白描眉,两团白腻就不断在秋白眼中晃荡。
看到意想不到的情景,秋白眼中一下就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很快眼睛下垂看着地板,嘴中轻轻哼了一声:“嗯。”
看到秋白初哥一样的反应,孙妈妈忍不住心中偷笑,但明面上却还是一副正经的给秋白描眉。
“好了,拿这个去屏风后面换去吧。”孙妈妈递给秋白一袭素白色衫子。
秋白拿了衫子到屏风后去换了。
看到换好出来的秋白,孙妈妈眼睛猛地一亮,心中所想,嘴上就不由自主说了出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秋白略显尴尬的摸了摸头发,转头往一边的铜镜上看去,审美观一向迟钝的他在心中疑惑,貌似也比当初差不了多少啊。
另一边陈二在外面等得心焦焦,都两个时辰了,那两个人怎么还没出来,不会那小子被**子吃干抹尽了吧,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子一见俊俏的少年郎,一时把持不住也是常有的事。
“嘭!”门被打开,秋白走了出来。
看到秋白,陈二整个人一下就愣住了。
以前虽然觉得他很好看,但没有好看到这个地步啊。
头上长发被束了一个洒脱的侠客髻,两道剑眉因为被画了几下更显英挺,脸上的淤青被恰到好处的妆粉掩盖了,显得又白又不突兀。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那身满是脚印的衣衫换了一件全新的素白色衫子,脚下是一双穿云登天履。
配合手上那柄从不离身的白色断剑,整个人就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绝世剑客一样。
“呀!”一个从走廊中走过的姑娘看到此时的秋白,眼睛一时脱不开,撞到了前方的柱子上,痛得蹲下了身。
其余在场的姑娘也是或惊艳,或爱慕的盯着秋白。
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商兴致勃勃的搂着怀中姑娘上楼来,看到秋白,一下就没了兴致,暗暗骂一声:“晦气!”
孙妈妈紧随在秋白其后出来了。
陈二回过神,笑呵呵的看着孙妈妈:“怎样,现在我这兄弟够格当清客了吧。”
“够了够了。”孙妈妈连连道,从背后拿出一张纸:“来,签了这张楔子,他就是我暖香阁的人了。”
楔子上面条款不少,秋白拿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为防万一,孙妈妈确认了一遍:“他是当清客,不是红客对吧。”
“对,清客。”陈二点点头,红客针对的是那些有龙阳之好的达官贵人和饥/渴的贵妇人,要是他让秋白去当,秋白说不定会直接拿剑砍了他。
转头看到秋白还在看那张纸上的东西,陈二把契约从秋白手中抢了过来,在他耳边偷偷道:“不用管这些,罗里吧嗦规矩一大堆,反正我们一个月后就走了,他们还能拿着这张纸来追我们不成?”
陈二这样说了,秋白也就没有坚持,随便签了。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忙乎了不少时间,秋白此时才逮着机会问。
“青/楼啊。”
“青……青/楼?”秋白张大了嘴巴,请原谅他这个生于“蛮荒”之地的人没见过青/楼,现在才反应过来。
“那我到底要干什么?”秋白疑惑问道,刚才那张契约上只是介绍了他要遵守的规矩,并没有告诉他到底干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陈二神秘的一笑,活像带着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去卖艺又卖身的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