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121章(1 / 2)

宫略 尤四姐 2388 字 6个月前

灯还是杳杳的,挂在檐下,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庆寿堂前院是寻沿书屋,到了跟前月洞门紧闭着,皇帝站定了脚,也不言声,只等长满寿上去想法子。

长满寿缩脖儿挨过去叩门,“土猫儿,开门!”

里头人憋着公鸭嗓,凑到门里缝往外回嘴,“谁呀,下了钥,有事儿明儿来!”

“嘿,这不长眼的狗才!”长满寿大巴掌拍门,“圣躬亲临,再不开门削死你!”

里头板凳咚的一声响,就听见扒拉门栓,左一捣鼓右一捣鼓,门终于开了,门口两个太监齐齐跪下来磕头,“奴才有眼无珠,不知万岁爷驾临,奴才该死……”

皇帝不和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啰嗦,背着手自顾自的进了门。长满寿后头跟着,经过那个叫土猫儿的苏拉面前,兜心窝子来了一脚,把人踢了个四仰八叉。

挨了踢不许出声儿,还得就地跪着,谁让你不识时务?爹妈可以不认得,万岁爷不能不认得!长满寿走了两步回头瞧一眼,手指头了两,“留神当差,仔细回头剥你们的皮!”嘴里着,脚下加快赶上皇帝,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进了庆寿堂。

这个时辰早不早,皇帝在养心殿处置人花了功夫,到庆寿堂时已经子时三刻了。檐下上夜的宫女见皇帝又来了有些闪神,怔了怔赶紧跪下迎驾。皇帝朝寝宫里看,菱花门里黑洞洞的,还是他走时的模样。他转头瞥了兰草一眼,她的毡垫子摆在靠墙的长条案下,大概睡迷了,看着有懵。

“你没上里头值夜?”皇帝问,“怎么睡在这儿?”

兰草磕了头嗫嚅,“主今儿不必值夜,她一个人睡图清静,有事儿喊一声,奴才们也能听见。”

皇帝看着那扇门,心里惆怅得不知怎么好。这时候长满寿上前来,呵着腰阿谀道,“主子,要不奴才去劝劝主,叫她开门接驾?您瞧您都到这儿了,夜又深了,里头热炕头……嘿,还是早些安置是正经。”他觑觑皇帝,皇帝枯着眉头不话,这是准奏了。他咽口唾沫隔着玻璃叫门,嗓门捏成细细的一条线,细得游丝一样,随时要断似的,“主儿……礼主儿,您开门呐,万岁爷给您出了气,来瞧您来了!主睡着么?快醒醒,起来接驾,仔细圣驾跟前失仪。”

他那声口听得皇帝直起鸡皮疙瘩,这老子年纪也不了,怎么张嘴还这样?皇帝转脸看殿里宫女,一个个憋着笑,叫他觉得有难堪。他着急了,也受不得长满寿这么卖弄,拉着脸问,“你到底成不成?”

长满寿一惊,“奴才不软乎儿,扰了主好梦,没的把主唬着。”

皇帝又斜眼看边上人,往后有这么个大总管也够他受的。他摆摆手,“罢了,里头没灯,摸着黑出来别绊着磕着。你让开,朕来。”他挪到门前推了推,踢开不好看相,还是得另想法儿。抬手按在匕首上,金柄上的圆球拱着手掌心,用力握了握,暗想其实撬门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顾忌身后那干人,有不大好意思。

他给长满寿使眼色,长总管机灵,赶鸭子似的把人都赶了出去。跨到槛外把明间上的门一阖,里头怎么闹腾他也全不管了。隔着门瞅瞅,万岁爷半蹲着身子,正拿刀拨里头门闩呢!他嗤地一声笑,怕叫人听见又憋住了。往边上让了让,让到暗处问兰草,“主睡了多会儿了?”

兰草没有,“这次怀的一定是位阿哥爷,您没瞧见,夜猫子似的,越到晚上越精神,拉着话,我都有架不住了。才刚听见宫门上话呢,连忙的打发我出来了。”着嗳了声,“二总管,万岁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来?”

长满寿啧的一咂嘴,“叫谁二总管呢?往后我就是御前头一号了,得管我叫大总管!”他神气活现挺胸抬头,“长大总管,管着乾清宫养心殿两头,你我长脸不长脸?”

兰草一拍大腿,“您脸太长了……哎呀,给大总管道喜了!”

“胡么,你这丫头!”长大总管心情很愉悦,看着天上半拉月亮摸了摸脸,“我是圆脸,荣寿才是个驴脸呢!”

兰草关心的不是那个,她只问,“这么荣寿那子倒台了?”

“不光荣寿,那个慧秀,你猜怎么着?”他嘬嘬牙,呸的一声啐了牙里肉沫子,咧着嘴道,“她丫头自作孽,给拖到慎刑司杖毙了。最后愣是吓得厥过去,一句话都没得出来。一位风光了半个月的全总管呐,就那么完了。”

兰草被那句杖毙惊着了,拍着胸口,“真造孽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天威难犯,捉虱子捉到万岁爷头上去了,可不就把自己命给折腾丢了。那荣寿呢?”兰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也给杀了?”

长满寿摇头,“那倒没有,发配到将军泡子戍边去了。要我万岁爷还是个念旧的人呐……”

他们这里聊着,里头光影一闪,原来是门上玻璃反射出烛台的光,瞬间一闪过去,寝宫的门又给阖上了。兰草和长满寿面面相觑,“万岁爷还会拨门闩呢?”

长满寿笑了笑,“爷们儿家都会干这个。”

皇帝发挥专长的时候,素以正躲在被窝里攥紧了被子。半夜三更,一儿响动也会扩张到无限大。皇帝的匕首在木头上划拉,像以前榻榻里耗子磨牙的动静。她心头跳得嗵嗵的,连喘气都干吊半截。听他捣鼓得欢实,正怀疑两扇门阖得太紧没有空隙腾挪,谁知道砢拉一声,终于让他成功了。

她愈发紧张了,悄悄的背转身去,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先前长满寿他给她出了气,想来是御前的人都开发了。硌应了她那么些天,总算能够让她顺顺气,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可惜了,打着算盘的两个人,以前的那情分竟要越冲越淡了。

她听见他窸窸窣窣宽衣解带,带钩上挂的蹀躞七事搁在桌上,有一连串细碎的声响。终于他登上踏板坐上床沿,一股幽幽的沉水香荡漾开,他一声不响掀起被角,倒头就挤了进来。

横过手臂直接按在她胸上,她嗳了一声想反抗,他把脸抵在她背上,瓮声道,“你接着睡,不用管我。”

他的手钻进她亵衣里,怎么好玩怎么来。有时候真觉得他是个无赖,就算闹着别扭,他那个缠人的功夫也能叫她束手无策。以前不知道他是这样的脾气,越熟捻越使她刮目相看。她有无力,他没来的时候千般想头,脑子里早就谋划好了怎么消遣他。真来了,又是这副纠缠不清的模样,像一拳打在棉花包上,叫人颓丧。

她突然鼻子一酸,无奈到了极只有哭了。在一块儿是蜜里裹了糖,她心里毕竟有他,怎么和他斤斤计较?可是去行宫的打算不能变,这宫里她是没法子住了,再呆下去会把人憋闷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