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德克新和闻战等人而言,此次上京接应佟家出嫁女,可谓惊险刺激。然而此次能有惊无险地离开大清,原因不外乎一是出其不意,二是通讯不便,若是通讯便捷的话,他们就算不在广州被拦住,也会在中山被拦住。
出其不意,佟家这三年来的行事一直都是走的这个方针,依托的是大清国内朝局还不太稳定,康熙忙着平定内乱,以及朝廷上下眼界所限,从不怀疑佟家能有另外的出路,他们可能会怀疑佟家造反,但是佟家在盛京安分守己,不联络朝臣,不在当地组建军队,如何造反?这足以麻痹所有人。
除夕那日,德克新和闻战就已接了十位佟家女走了,因为女人和孩子的关系,这一路其实走得并不快,这还是德克新等人轮流抱着大孩子小孩子,紧赶慢赶地赶路,十几天时间从京城赶到广州,那些夫家这才发现,可见对嫡妻和嫡子女根本不关心。
当十艘大船停靠在岛上,德克新激动地飞上了船,一头栽进船舱。
“德克新,你毛毛躁躁干什么?”然后下一刻,德克新就被大伯给骂了,三年没见侄子,佟国纲发现侄子再也不复三年前的细皮嫩肉,终于显出男子汉气概来了。
下一刻德克新就被赫舍里氏抱住了,德克新嘿嘿一笑:“大伯,您别这么严厉嘛,我这不是看到你们很激动吗?”
“额娘,你可别哭,待会会被安歌嘲笑的。”德克新朝随着佟亦真走出来的安歌挤眉弄眼。
佟国纲笑骂了德克新两句,说话间船舱里走出更多的人来。
“老二,你行啊,三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叶克书上前给了弟弟一个熊抱,然后又互相友好地捶胸。
佟国维现在只有四子,长子叶克书是庶出,不过他的生母早逝,次子德克新和三子隆科多是嫡出,四子庆元也是庶出,今年才五岁。
“四舅舅,你干看着作甚?不认识二舅舅么?夸岱舅舅也不认识二舅舅么?”安歌把庆元和夸岱从最后拉到前面来,别看庆元长安歌一岁,但是安歌的身高与他不相上下哦,夸岱与安歌同龄,比安歌瘦小一些。
德克新忍不住哈哈一笑,把安歌抱了起来,“安歌还认识二舅舅,二舅舅真高兴!”
安歌直勾勾地看着二舅舅,仿佛二舅舅说了什么傻话一样,“二舅舅,我们分开才两个多月吧,我怎么不认识你?”
德克新觉得自己被外甥给讽刺了,叶克书等人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佟国纲和佟国维不管小辈们的事情,立即走出船舱,往岛上一瞧,就看见闻战等一百护卫井然有序地站在沙滩上,好似等待掌官检阅一样。
其他船上的人员也都纷纷走到甲板上,有几个老太太和太太已经忍不住啼哭起来了。
沙滩上护卫后面的佟家女们带着孩子都看着这边,果真看到族长和自己父母的身影,顿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傍晚,沙滩燃起了篝火,大家围绕着火堆,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谈澳洲的事情了。
在船上这些日子,安歌与四舅舅庆元堂舅舅夸岱,还有大舅舅叶克书家的表哥表妹熟悉了,偶尔船泊岸,他也会与大家一起去别的船上玩耍,最初佟家族人都对安歌都很小心翼翼,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会带着四阿哥死遁出宫。
孩子们围绕着篝火这边跑来跑去,那边跑来跑去,沙滩上全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我最厉害,我以后也会像二舅舅那样飞起来!”安歌要当孩子王,他爬上一个沙滩高处,庄严地宣布。
一道怯怯的小女孩,“安歌,我也要飞。”
“都飞,我们都飞起来!”安歌咧嘴一笑,从高处跳下来,一大群孩子开始玩沙子。
佟亦真与母亲赫舍里氏坐在一起,看到这一幕都会心一笑。
“秀儿,安歌他没吵着要阿玛么?”对康熙,赫舍里氏自然没有佟国纲和佟国维那么复杂的心情,现在女儿外孙都好好的,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佟亦真摇头:“没有,娘放心,等安歌问时,我会告诉他的。”
赫舍里氏抿了抿唇,叹口气道:“若是可能你还是给安歌找一个阿玛也好,男孩子成长过程当中当有一个阿玛一样的人物作表率的,别人替代不了。”
佟亦真扑哧一笑:“娘,你想太远了。”顿了一下,又道:“我暂时没有打算给安歌找一个父亲,何况不是有大伯、阿玛他们吗?还有大哥二哥,难道你们不疼安歌吗?”
赫舍里氏嗔笑道:“这怎么一样呢?”想到女儿现在的身份,她又闭嘴不谈了,她一直没问过女儿关于神仙更多的事情。
不一会,其他女眷都纷纷围了过来,瓜尔佳氏自从上了船之后,精神便有些委顿,她心里实在想不开佟国纲一直瞒着她这事,让她很不忿。
“大伯母,你还晕船吗?”见母亲和婶娘们说话去了,佟亦真把视线落在瓜尔佳氏身上。
瓜尔佳氏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第一次坐船,晕船晕得厉害,这两天才稍微好一点。
“佟亦真,相比于你父亲的子嗣,你大伯就只有三个儿子,好可怜的三只小猫,鄂伦岱可是比法海大二十几岁,后世野史流传,鄂伦岱坚决不让法海姨娘入佟家祖坟,所以这是一段怎样的公案?”云瑶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佟亦真心底有种无语的感觉,良久才说道:“这个我也不知,印象里邱姨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她能生下法海还真是运气。我大伯和大伯母只有大堂兄一个儿子,那是因为大伯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外征战,在家的时间很少,哪有工夫生孩子?”
“从康熙登基之后,大伯才不怎么出京,法海和夸岱这才出生的,不过我大伯母针对邱姨娘和王姨娘这个倒是事实,但是哪个正妻都不喜欢小妾,尤其是大伯母这种情况,她年轻美丽的时候大伯在外征战,她没有姣好的容颜时,大伯还有漂亮的小妾可以睡,换了谁都不高兴,其他倒是没什么,她也没虐待过法海和夸岱。”
“至于堂兄不喜欢法海这事,我认为堂兄虽然有些混不吝,但是也犯不着与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弟弟计较吧?那肯定是法海或者邱姨娘做了过分的事情,惹怒了堂兄,这才不让邱姨娘进佟家祖坟。”
两人说话间,瓜尔佳氏睁开眼,揉了揉额头。
“无事,比之前好多了。”瓜尔佳氏又低着头。
对于大伯夫妻之间的事情,佟亦真觉得她这个侄女还真不好插手,索性瓜尔佳氏也没有向侄女倾诉的*。
月亮升起来之后,各人回船舱就寝。
佟亦真抱着安歌回船舱,安歌玩得很兴奋,为此身上头上都是沙子,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换了一身衣服,才把这小子弄干净。
她把儿子往床上一放,安歌顺势打了几个滚。
“娘,我是不是最厉害的?”安歌爬起来坐在床上,小脸绷得紧紧的。
佟亦真好笑道:“是啊,在娘心里,安歌最厉害了!”
安歌小嘴就咧开,然后又赶紧闭上,“玥表妹和珠表弟不开心,还是我安慰他们的哦。”
“真的吗?安歌这么厉害,还会安慰别人吗?”佟亦真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安歌咧嘴乐了,挺了挺小胸膛:“当然厉害了,娘不是才说安歌在娘心里最厉害了吗?玥表妹和珠表弟因为与父亲分开,所以他们不开心啦。”
佟亦真含笑听着,安歌絮絮叨叨地道:“我就告诉他们,我一直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每天还不是过得很开心吗?”
佟亦真这下惊讶了,她盘腿坐上了床,仔细听安歌说完,才问道:“安歌是不是也想要见自己的父亲?”
却见安歌撅嘴,然后扑进她的怀里。
“不想见他!”安歌愤愤的声音说道:“我都记得的,他是个坏蛋!辉表哥说我的父亲是娘的表哥,还是外祖父的外甥,就像我和二舅舅三舅舅这样的关系。”
不单佟亦真惊讶了,百无聊赖的云瑶也惊讶了,没想到这小子懂得这么多!
“好大的火哦,我好像记得他的,他在火光外面,我和娘在火里,长什么样子有些忘记了,不过他肯定对娘对安歌不好,不然娘不会带安歌离开的。”
佟亦真搂紧儿子,她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还记得那场大火,幸好那火没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小家伙还懂得自己分析,不错不错。”云瑶忍不住笑了起来,佟亦真没工夫理睬云瑶,她对安歌说道:“等安歌以后长大了,可以去看他,娘并不会阻止你去见他的。”
就见安歌抬起头,努力思考了一下才点头:“长大再说!”
云瑶和佟亦真都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就见安歌小脸皱成一团,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母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