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草原一向是朝廷的大敌, 在中原朝廷强势时，草原蛮人来求和，还能求得公主出嫁和亲, 虽然他们地位处于劣势，但是朝廷这方一向是以和为贵, 于是公主或者郡主遭殃了, 然而和平也维持不了多久, 每过一段时间蛮人都会南下掠夺边疆百姓的粮食，给边疆百姓造成极度的生存压力。

云瑶预估着巴熊这一次去，没有半年或者一年时间是不可能回来的，嗯，也达成了裴琸分裂他们的想法，当然这只是短期的, 巴熊肯定会回来, 他将载誉而归。

但是别人不这么认为呀，巴熊与她认识的时间短暂, 他们之间又有多少感情呢？

尤其是皇帝, 他已经明了他自己娶不到云瑶，又不想让巴熊好过, 于是他又想出了歪招，那便是他为云瑶牵线搭桥。

云瑶为此哭笑不得, 只怕京城人们都在议论纷纷，知道内情的人们只怕在想皇帝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会为自己心仪的女子做媒？不知道内情的普通百姓反倒是对皇帝的印象极好, 瞧皇帝多大度，还操心燕夫人的终身大事。

不过幸好，她的两桩条件足以拦住许多人士，入赘还不算，还不能拥有自己的子嗣，所以家里不缺钱不缺势的人家为何要把儿子‘嫁’出去，一辈子为了她们母子俩付出？没有家世又没有能力的人，皇帝自己也看不上，所以皇帝这媒人之路走得相当坎坷。

九月份，云瑶接到巴熊的书信，说他一定会在过年前回京，绝对不会让皇帝的阴谋达成。对此，云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奇怪的感觉，甩了甩头，云瑶又把这股念头抛开了。

接着信的内容继续看下去，云瑶又有几分好笑，让她张罗高达三人的婚事？他还真是想得出来。

高达这人没几分聪明才智，胜在听话，听巴熊这个大哥的话。而伍玉书和孟买平两人本是读书人出身，现在有了爵位在身，但是还是最想参加一次科举。

“都已经一步登天了，竟然还想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独木桥！”云瑶感慨一声，琢磨了一下，张罗婚事也简单，她先弄清楚京中有哪些待嫁女孩再说。

京中有哪些闺阁少女，没有比媒婆更清楚的人了，于是云瑶打发管家往京中几个有名的官媒那里走了一趟，拿回了一叠名单，当然只是简单的名单，‘某某大人嫡三女，年方及笄’这样的介绍。

卫幻灵趴在桌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云瑶，“姐姐，你还真是尽心。几位伯爷人都不在京城，你还要操这份心。”

“正好打发时间嘛，你怎么没出去见你的竹马哥哥？”云瑶抬头看了她一眼，许向广回京也快半年了，虽然公务繁忙，但是两人一直没有提成亲那事，让云瑶有点摸不着头脑。

卫幻灵咬着唇，半响才叹道：“姐姐，我若是一辈子赖着你，你不会嫌弃我吧？”

云瑶神情一凛，抬头看向她，卫幻灵自嘲一笑：“石头哥哥终究只是记忆里的石头哥哥，十年未见，好多事情都变了，人也在长大。”

顿了一下，她又道：“他怜惜我，是怜惜我的遭遇，但是并没有男女之情。”女人本直觉敏锐，分得清任何感情，而男人在感情上有些糊涂，以为怜惜是感情，最初他对她也是很好的，但是时间久了，内中的差别出来了。

“以前在宫里，环境复杂，陛下把对姐姐的意深藏在心底，言语上陛下可能没有说什么，但是行为上，陛下的所作所为无疑不是表明，陛下是着姐姐的。”

云瑶默默地看着她，燕凌和司马嫣的事情，她这个继承了司马嫣的记忆的人并无什么直观感受，只是从司马嫣的记忆里分析得出，燕凌对司马嫣是有疼惜和护的，否则偌大的后宫，为何单单司马嫣独自一人生下燕丰，十五年时间里，后妃没有一个生下孩子的。

“前几日，我在锦绣楼，姚掌柜告诉我一件事情，有一个来做衣服的千金小姐与同伴在选料子时闲谈，千金小姐说她马上过生辰，她要做一身最漂亮的衣服展示给未来夫婿。那男子是她兄长的朋友，她父亲也非常满意，已经让她兄长旁敲侧击，说不定过段时间能定亲，成婚之后，她是沐阳侯夫人。”卫幻灵神色不禁有几分伤感。

云瑶起初还以为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后面已经猜测到那女子的心仪之人是许向广，许向广被皇帝封为沐阳侯。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许向广年轻有为，被女子喜欢也是他的魅力。”

卫幻灵轻轻一笑：“是啊，说明不了什么。可是今日我看见他在饰品铺子里挑选礼物，中午见他时，还特意询问了，他说是送给朋友妹妹的生辰贺礼。”

感叹了一声，她又带着几许自嘲道：“我们重逢也有一年了，石头哥哥从未送过我任何礼物。”她的二十岁生辰那日，他去外地收缴叛军，这个姑且可以不计较。

“算了，不说我的事情了，只是我还是要谢谢姐姐收留我。”如果不是云瑶收留她，大明攻进城的那日，她兴许也会被许向广认出来，被他带回府照顾，被他保护，但是她也永远没法与他平起平坐，只会成为他后院的一份子。

卫幻灵转过话题，笑道：“姐姐知道我今日在锦绣楼遇到谁了么？”

云瑶这可猜不到，听到她说道：“遇到咱们的高贵妃娘娘了，她不复以前那么光彩照人了，一身锦衣华服显得人特别的端庄老气。”

“高蓉？她再嫁了么？”云瑶挑了挑眉。

燕凌死后，不出两个月，高蓉被高家暗度陈仓接了回去，大齐皇朝还存在时，高家还懂得低调，不敢让高蓉多出来露面。大明建国之后，高家没那么多顾忌了，为了不让高家在新朝落败，高家很快把高蓉嫁出去了，嫁给了皇帝得力的下属。

卫幻灵瘪嘴：“嫁给英国公当继室，现在可是威风八面的英国公夫人。不过我见她那会，她是带着三个继女来锦绣楼买衣服的，最大的女孩都快及笄了，最小的也有十岁，她那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哪有在后宫那般嚣张跋扈。”

云瑶只是点了点头，卫幻灵继续说着，她长期在锦绣楼，遇上的熟人还不少，不管是高蓉还是其他人，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烦恼，而且她们都被父兄重新嫁人了，又因为过去嫁过人，她们再嫁的夫君基本上不是初婚，都是二婚三婚，她们都是去当继室的，继室难当，这可不只是一句话。

“我发现她们过得也不好，算是再嫁了，也要担心自己的未来，与我没什么两样。”卫幻灵半眯着眼，神情有些懒散。

“姐姐，我和石头哥哥的事情只怕会多灾多难，那样我也没心思再嫁了，我还不如直接收养一个孩子好了。”

云瑶听她絮叨，她没法为她做决定，只是让她一定要想清楚。

三日后，云瑶参加冯家老夫人的生辰宴，不想在冯家遇上了高蓉，高蓉刚一看见云瑶，神情有点局促，不过片刻时间恢复了。

对了，高蓉现在不叫高蓉，叫高馥儿，是高家嫡二女，守寡再嫁入英国公府。

冯若素含笑在云瑶耳边说道：“高蓉现在可是贤妻良母，对她那继子继女可好了，短短几个月时间深得英国公府上下称赞。”

云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冯若素嗔她笑了一下，她低声道：“高蓉以前在皇宫多嚣张跋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可不相信她会改好，等着吧，等她生出孩子来，英国公府的嫡子嫡孙可遭殃了。她的身份京城好些人家哪家不知道，不过是没有拆穿罢了，也跟着陛下进京的外来户英国公不知情罢了。其实我认为一开始算是表明身份也没有什么，何苦还要伪造一个身份呢？”

这个朝代也不禁止寡妇再嫁，前朝皇帝的妃嫔也不是见不得人。

“且看着吧！是骡子是马，时间长了知道了。”冯若素把云瑶按在位置上坐下，燕丰已经被哥哥和妹妹吸引走了，跟着他们到小孩子堆里去玩了。

“素素，你认识的人多或者伯母认识的人多，帮我个忙呗！”说了一会话，云瑶把她找冯若素或者冯夫人做媒的事情说了出来。

冯若素听完云瑶的话，也是一脸感慨：“我原本以为你后半辈子会孤独一生，没想到峰回路转，真有不怕陛下的真男人。”

云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你呢？我也是有儿子的人，丰儿好歹有爵位在身，我算守寡一辈子，也不会发愁孩子的将来。你现在住在娘家也总不是个事请，朗儿他们的前程只怕不会那么顺畅，你的前途在哪里？”

说罢云瑶沉默了，因为事情终归是她做下的，冯若素却无所谓地笑了笑：“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我爹娘也在张罗我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让我一直在家的，不是说我爹娘嫌弃我，是他们年纪大了，不能一直护着我，以后冯家总是哥哥嫂子当家，只是再嫁择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现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几个嫂子操心，我娘是一闲人，托她做媒，她还巴不得呢，何况你这几个弟弟条件也不差，好歹有爵位在身，又是有才之人，深受陛下喜欢，只要我娘放出风声，多得是人来套口风。”

“借你吉言。”云瑶娇嗔一笑，接着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家那老二是个粗人，想找一个识大体、聪慧的妻子，老三老四是读书人，希望妻子能与他们有共同语言，不拘是文臣还是武将家的姑娘，但是是要读过书，还能吟诗作对，这样夫妻两人交流起来才没有障碍。”

冯若素忍不住笑了起来，良久才说道：“明白明白，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我和我娘只负责介绍，如何决定是你们的事情了。”

云瑶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当然，事成之后，给伯母包一个大红封！”

冯若素也不能总在云瑶身边，她是主人家，还要负责招待客人，说了这么回话之后，她便离开了。

云瑶坐了一会，正打算去找被妹妹吸引了目光的儿子，一个妇人怯怯地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妇人朝她微微一笑，云瑶也回以微微一笑。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威国公夫人。

大明七位国公爷，除开方才云瑶与冯若素所讨论的英国公府和威国公府之外，其他五家国公府，她都不怎么喜欢。

看到威国公夫人，云瑶的目光往这方庭院看去，夫人、太太不少，除了威国公夫人和英国公夫人，也是顺国公二夫人来了。说是二夫人，不过是一个良妾。包括顺国公府在内，今年五位国公爷都先后迎娶以前大齐遗留官员家的女儿为良妾，京中各种宴会，除了宫宴之外，这些良妾二夫人打着夫人生病的理由堂而皇之的出来见客。

云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威国公夫人闲聊，威国公夫人起初有些拘束，她说话还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一不注意还听不明白。

“让燕夫人见笑了，我是个愚妇，官话都说不好。”威国公夫人这会倒是挺坦然的。

云瑶笑道：“夫人说哪里话，你只是说官话说得少而已，等过一两年，这官话自然能说得清清楚楚。”

“诶。”威国公夫人憨憨一笑：“我是在寺庙认识冯夫人的，冯夫人特别好，我之前好多不懂的地方都是冯夫人教我的，没想到燕夫人也与冯家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