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还记得礼数,不过他身体真的还没有好,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磕头:“臣裴谦叩见圣上。”他是考中举人的学子,向皇帝自称,可以称臣。
云瑶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裴谦,免不得好奇,回头一看,下一刻,她面无表情地回头,低着头嘴角抽了抽。
她忍不住在意识海里戳了戳混沌珠,混沌珠装死,怎么都不理睬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离邪他真的变成了裴谦,而且这会出现在大殿中的样子,不需要化妆,就可以去扮演恶鬼了。
嘉元帝和诸位大臣有点意外,这裴谦怎么这幅样子?就听到裴谦说道:“请圣上恕罪,臣有疾在身,污了圣上的眼睛。”
这人生病,又不是可控的,他有什么可追究的?
他把目光转到裴老太太身上,声音带着凌厉的威势:“裴江氏,你可认识堂上这人?”裴老太太根本不敢抬头,嘉元帝继续问道:“文氏状告你与杨三小姐合谋栽赃陷害她与车夫田大壮私通,毁她名节,可有此事?”
裴老太太本能地想摇头,嘉元帝厉声一问:“如实讲来,否则朕赐你一个欺君之罪!”
裴老太太已经被吓得失声,浑身缠斗个不停,裴谦低低咳嗽一声,他就这么跪在地上爬行了几步,来到母亲面前。
“娘,你老实告诉儿子,慧娘那事是你做的吗?”裴谦脸色溢满悲伤,他忍不住泪水涟涟,“为什么要那样做?”
裴老太太听到儿子的痛哭之声,几乎脱口而出:“她不过是个商户女,家里就有几个钱,她哪里配得上你?只有千柔这样的公府贵女才能配得上我儿。”
裴谦眨了眨眼,竟然笑了,笑中带着凄苦的泪,他拽着裴老太太的手臂:“娘,你忘了吗?三年前,若不是慧娘,若不是岳父资助,你早就病逝了。”
嘉元帝和诸位大臣也不打岔,就看着裴氏母子上演恩怨情仇。
“呵呵,原本就是儿子无能,是儿子无能。”他朝裴老太太重重一磕头:“娘,这三年来,若不是慧娘和岳父的支持,儿子考不上举人。然而儿子一朝考中举人,娘却嫌弃慧娘的出身,这世上最没有资格嫌弃慧娘的便是我们母子,我们受了人家的恩惠,一朝功成名就,就嫌弃她的出身,有本事当初就不接受文家的帮助啊!”
裴谦脸上的表情让诸位大臣不忍再看,纷纷别开脸去。
裴老太太忍不住抢话:“娘是为你好啊!千柔多好,性子和善,又是公府贵女,她也说了有了她和她父亲的帮助,以后你在官场上就不会招到别人算计,娘是为你好啊!娘是为你好啊!”
裴老太太盯着儿子泪眼婆娑,裴谦咳嗽一声,失望地道:“娘啊,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把我从人变成畜生?禽兽尚且知恩图报,而我裴谦竟然畜生不如!我不需要你以为的为我好,你是不相信我,只觉得儿子该靠裙带关系才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
嘉元帝和诸位大臣默然,裴老太太一惊,再次匍匐在地,她儿子在怪她?她儿子说她把他从人变成了畜生不如。
杨千柔知道今天这闹出的一出,她与裴谦的婚事成不了,她不禁咬紧牙关,且等她蛰伏,待表哥五年后登基为帝之后,她再来算这笔账!是她煳涂了,为何要执着于裴谦,就算以后他深受表哥信任和重视,现在他也不过是个穷酸的书生。
云瑶叹了口气,现在她该烦恼拿变成裴谦的离邪怎么办?若是以文家的立场,自然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然而一根筋的离邪,他必然只会弃裴家于不顾,而投向她。
裴谦激动地说完话,转过身来,又在地上跪着走了几步,他来到云瑶面前,定定地看了云瑶一眼,云瑶眼角抽了抽,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他想做什么?
“瑶瑶,岳父和大哥的命,我会还给他们!”
裴老太太泣不成声,疯了一样跑过来,抱着儿子的身体,大哭道:“我还,是我做的,我还这条命给他们,不关我儿子的事情,是我做的,我还这条命给他们。我儿子这么优秀,他足以匹配世上最好的女子,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余夫人和杨三小姐的话,栽赃陷害于你。”
云瑶眼眶有点红,别过头,面无表情地道:“裴老太太,你有错,你有罪,不过我大哥不是你指示匪徒害死的,害死我大哥的人,我会让他为我大哥偿命。”
裴老太太和一众大臣、嘉元帝谁都没有注意到裴谦的口语,他为何称呼云瑶为瑶瑶。
杨千柔心中愤慨至极,他们一家人上演‘破镜重圆’,合着所有的都是她做下的错事吗?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文氏的性命!
嘉元帝咳嗽一声:“裴江氏,如实说来,你是如何陷害你的前儿媳妇文氏。”
诸位大臣纷纷向裴谦投以惋惜的眼神,这人以后毁了,今天这事传出去,天下百姓一口一个唾沫都淹死他。
裴老太太心中已定,倒是不害怕了,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了。
她所言与王婆子相差无几,不过某些细节处还是不一样,比如她手上有一叠信件,在华丹县老家,圣上可派人去取,足以证明她与杨三小姐确实认识良久,还说了她与县令夫人的来往,等等。
不过就像是杨千柔暗自思量那样,裴老太太手上的书信并不能证明,栽赃陷害文慧娘与田大壮私通之事是裴老太太受她指示,虽然诸位大臣心中都有一杆秤,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就没法判定杨千柔的罪。
禁军那边受到大总管指使审问叶季,这会郑副统领来回话,大总管悄悄地出殿,两人耳语几句,大总管回来向嘉元帝附耳。
“圣上,郑副统领来回话,说叶季那没问出什么来,他不承认与落灵崖匪徒有任何瓜葛。”
嘉元帝点头:“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没抓到落灵崖匪徒,叶季怎么会承认?不过这杨洪陌之女能说出落灵崖,想来就是她或者叶季与落灵崖匪徒定然有往来。”这是大家都想得到的事情,就算杨千柔狡辩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未时了,叶季不招供,余县令夫人和其身边嬷嬷宋嬷嬷未到,今天这场审问就不得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