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多看着眼前的人。

他有一双冷淡泛着薄雾的湛蓝眼眸，以及风光霁月的精致容貌。尚且年幼的霍比特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这大概就是比尔博常跟他所说的，维拉的恩赐吧。

但他在对方的注视下浑身微凉，眼里也显现一些惧色。

“…是。”

良久，他细细弱弱地回答。

来人眨眼间便站在了门前，低头打量了一番圆圆的木门，眼里却浮现一些奇异的神色。

他在踌躇……甚至，有些不安。

最终，他还是将头顶的兜帽掀下去，露出一头比金子还耀眼的柔顺长发，以及比人类轮廓尖锐的耳廓。

“……精灵？”

弗罗多呆了呆，忽然咯咯笑起来，他弯着眼睛天真问道：“我知道啦！你是来找精灵姐姐的对不对！”

莱格拉斯顿了顿，低下头看着坐在长椅上那个脏兮兮的小霍比特人，一开始的不耐烦已经被内心的不安冲淡了些许，他难得微微柔软了一些声线，“是的，她在吗？”

“她——”

“弗罗多？”

伴随着门被推开发出的悠长吱呀声响，女精灵不解地探出半个身子，目光微转，却在触及来人身影的一刹惊恐睁圆，脑中一片空白。

条件反射手腕一翻，脑袋偏侧就要将门重重关上——

比她更快的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掌已经拦在门栏上。如果她再这样合上门，势必会夹到他！

弗丝缇娜的动作应声戛然而止。

她瑟缩着将手放下，惴惴不安地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只还嘴硬道：“让开，我要关门了。弗罗多，快……”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了。

“…弗丝缇娜，你到底在想什么？”

精灵冷着脸问出一句。

两厢沉默良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在她离开密林三年后，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精灵。

他显然要比当初要憔悴些，但眼里的桀骜不驯已经被几十年的时光磨平了许多，正如她当初所说，他的个性在五军之战以后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现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

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口腔中泛出一股苦涩的味道，被她不着痕迹咽下，她不自觉扬起脖颈，眯着眼睛紧盯着莱格拉斯，酒红色碎发从鬓角滑落，眼前光影重叠，她忽然迷茫地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她在想什么？

她也想知道。

仅仅是因为，她喜欢上了莱格拉斯吗？还是说，她只是在逃避融入这个世界？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思，无时无刻抱着走一步看一步无所谓的心态。

当她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无法分割的感情时，她的第一反应是。

逃！

离她感情最深厚的人远远的！

而那个人，就是莱格拉斯。

弗丝缇娜终于独自一人在月夜策马远去，漫无目的地行走到了中土大陆各个地方，期间她也想了很多。曾经的她害怕与他人产生情感，却还要攻略莱格拉斯，现在想来，这简直实在是太过卑鄙无耻。

根本难以想象，她如果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会怎样自我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