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格拉斯脱下厚重斗篷,露出绣着银色花纹亮边的上衣,与垂至胸前的浅淡长发交相辉映。他整了整别在腰间的武器,手捧盛着清水的银壶,在弗丝缇娜身边坐了下来。
“他们在哀悼甘道夫。”
他声音放得很轻,余光却一直紧锁着弗丝缇娜深红发丝间微微露出的白皙侧脸。
她听闻微微动了动,缓慢扬起脸颊注视着天空,然后回答他:“我知道。”
精灵将弗丝缇娜的腰揽了过去,使其歪头靠在他的肩膀,手指顺着对方留长了的稠密鬈发间渐渐梳落下去。远征队的人们此刻安静无声,只听闻潺潺的水流声音顺着树林一路向西,与精灵悲哀的轻歌呼应远去。
这是注定无声的一个夜晚。
当朝霞映衬着逐渐上升的金乌染开橙白,柔和日光穿透斑驳枝叶落在弗丝缇娜的脸颊上。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了。用力揉了揉眼睛,撑起手肘坐起来,昂起头看见抱着她睡了一夜的精灵显而易见的疲惫神色——他维持这个姿势足够长的时间而导致手臂酸软无力,可是依旧如此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她有些惶恐地挺直了脊背,怀中人绷紧的身体也让足够警觉的莱格拉斯瞬间清醒,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弗丝缇娜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否认,然后用一个较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一边背对着莱格拉斯挥了挥手,“我去看看弗罗多。”
徒留坐在原地的精灵王子愣了许久,直到全副武装背着行李的波罗米尔从他身边路过,停了停脚步催促他,“快点,别坐着了我们要走了。”
然后他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应了一声冲对方露出轻松的微笑。
洁白的船桨拨动清澈流水,荡开一道冗长的波痕。
弗丝缇娜站在弧形优美的船头,最后远远地望着茂密森林,紧接着她轻盈回过身与莱格拉斯面对面坐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精灵抬起头狐疑地盯了对方一眼,弗丝缇娜显然现在心情好极了,她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轻快歌谣一边百般聊懒地拨弄垂在肩头的头发,托腮望向两侧飞掠而过的树林。他耸了耸肩,好笑地挑起半边眉头,陈述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沿着河岸经过亚苟勒斯巨像后下船,天黑以后过湖,我们准备从北进入魔多。”
他没有看见对方瞬间僵硬的躯体,却听见弗丝缇娜淡淡一句,“我们一会儿就要下船了?”
莱格拉斯此时正抬起头仰望着国王高大肃穆到令人震撼的石像,他忍不住油然而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同时也并没有注意到,漆黑的阴影爬上女精灵的面颊,她微微掀起眼皮,将某种复杂到可怕的目光,落在了前面奋力划船的某个身影身上。
命运么……
当我偏要改变的时候,你又能如何?
陆陆续续下了船,弗丝缇娜踩着轻盈步子走到靠近树林边缘的地方稍稍环顾一圈。
“我感觉到阴影的逼近,是半兽人。”
她悦耳如歌的声线带来的却是糟糕透了的坏消息。
“噢……”
阿拉贡苦恼地扶住了额头,就在刚才,同样感觉敏锐的莱格拉斯和他说了相似的话语。
——现在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而且我现在不得不很遗憾地提醒你们——”她扭过身迅疾往树林深处跑去,后半句话远远被甩过来,“弗罗多不见了!”
山姆一声惊叫,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从地上弹起来,“他到哪里去了!?”
一旁气哼哼的吉姆利耸了耸肩,“还有波罗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