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出柜与骗婚(1 / 2)

短暂的自悔失言后,赦生镇定了下来。他自问行为举止皆正大光明,无可指摘,自然也无需心虚。至于那些蜚短流长、不经之谈,向来于他皆是左耳入、右耳出,入不得心,便也懒怠理会——倒是当趣谈听听,聊做解闷也是无妨。见黛玉眸光灼灼直盯着自己,当下赦生略一回忆,便讲道:“吾母有一助手,幼时即因天资出众选擢为吾母近侍。彼时吾尚在吾母腹中,族人便撺掇吾母,若生女,便许配给此魔。”

“生得如何?”黛玉眨了眨眼。

“俊秀艳烈,容光灼灼。”赦生坦然相告。

“与你情分如何?”黛玉紧追着相问。

“情同手足,一度朝夕不离。”赦生道。鬼王多病,而忙于政务的九祸注定不是一个事必躬亲的保育型母亲。是以他稍记事起即被甩给已长成了俊艳水滑前途无量小将一枚的吞佛童子带,由武艺到学识,由文化至数术,后者都全方位无空缺的给予了分量沉重的教导与关怀。至于这沉重的分量里包含了多少资深学神对稚嫩初学者的降维打击……只能说,幸好赦生本性坚忍、乐观、向上……越挫越勇。

如此辛酸的童年,不提也罢。

“如此……”黛玉微一点头,秀玉似的脸上浮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呢?”

都交代到这地步了,还不够么?赦生愣了愣,接着道:“有一堂兄早前多年在外,间中回族时偶遇幼时的吾,误认为女性,冲动之下张口示好。”

“生得如何?”黛玉问。

“俊逸端方,神肃意定。”赦生道。

“与你情分如何?”黛玉笑了一笑,问道。

“若与和长兄相处情形相比,尤为温和。”赦生想了想。堂兄黥龙由朱武一手培养,性情冷傲自持,向来不与同侪相交,矜贵孤僻得紧。偏生大哥邪郎又是个外在随意如风内里心肠火热的,两人撞在一起,虽不至于水火不容,总归黥龙那头的局促衬得邪郎未免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几分。但这不代表他有意冷待邪郎,至少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如吞佛童子,从来都是不被这位心高贵气的堂兄放在眼中的。不过大约是缘分使然,黥龙待赦生确是温和有加,只是推究这份温和的源头……我们只能总结为,这份缘分很大概率当真是要看脸的。

“再有呢?”黛玉已经不笑了。若在往日,听她声气不对,赦生必要惊觉几分,只是他近年来鲜少有如此集中稠密的回忆往事的时候,眼前人又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亲密舒展自不同寻常。话至此境,饶是他神经粗硬远胜铜浇铁铸,也难免触动了一丝乡愁:“有一伯父,待吾极有恩义。虽年纪辈分皆有差,然一见心折,倾盖如故。”

这回他说的是一殿魔君阎魔旱魃。在鬼族、邪族的君主将颜值色相的优势发挥至极致之时,依旧不屈不挠的以长角、獠牙、尖锐的爪子、铁青色的面皮以及标准八尺不打一丝折扣的魁伟身材坚持着硬汉路线的魔界奇男子是也。令见惯了鬼邪两族各式妖艳贱货的赦生初见即钦佩得五体投地,当场请求魔君:“待日后自讲武堂肄业时,可否允他投入魔君麾下?”魔君欢喜应允不说,还四处炫耀自己座下又得一员杀将,其打心眼里流淌出来的诚恳、不加掩饰的喜悦,委实令魔界八卦人士兴奋了好久——需知,早年旱魃与九祸也是传过绯闻的。这等“当年没追上你现在你儿子毕业后自愿入我毂中”的构想桥段,历来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黛玉嘴角动了动,横波流冷:“你对他……”

“披肝沥胆,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赦生回忆着初见那名旭日骄阳一般的君主时的心绪澎湃,衷心诚意的道。

“银赦生。”黛玉夹着冰渣的唤声终于将他从心潮跌宕里拽出,他注目过去,但见她玉容寒冰、目冷似低垂平野的晨星。她说:“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赦生:???

深夜,元瑶正自阖目蕴养神识之际,忽觉心神一动,荡荡识海中已多出一道浅浅魔影,正是赦生。因此魔专攻武道而不擅术法,前些日子黛玉忙于编撰宫妃文集而特邀她做陪练以排遣此魔旺盛精力之际,总收敛不住要毁坏几处荒野山头。道门中人向有好生之德,元瑶忍无可忍之下,便交给赦生出阳神之法,二者本体各做各的事,却分出无形神识于识海中交手斗法,既隐蔽又能身临其境。此法亦可作联络之用,然赦生与她关系从来未曾好过,自然也从未主动与她通过消息,怎地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联络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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