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迎春少有的硬气了一回,元妃点头道:“你只记住今日这句话,别再忘了。其他的大姐姐来安排,你不要多管。”
说着唤来一名太监,叫带上几名侍卫和健壮的宫女:“去孙府传话,就说本宫见了二丫头十分喜欢,打量留她多住几日,叫收拾了二丫头的行李送进来。孙府是没有老夫人的,留神看他后宅主事的是谁,若敢躲躲藏藏,只管砸;砸到她出来见你们,堵了嘴只管打,横竖给留上一口气,别叫死了;行李要好的,稍微差一些我可是不依的。”
一时太监去了,便又向迎春道:“方才那两个小宫女的脸可记住了?她们还算有几分武艺傍身,这几年我就姑且先把她们借给你。她们已在孙府大大闹过一遭,得罪人也尽够了,日后陪你到了孙府,少不得要对你忠心。”又叫过一名吴嬷嬷,“人说女儿出嫁后便生死有命,本宫却偏不信,二丫头性子懦,那是她好性儿,本宫却看不过。如今本宫把二妹妹交给你,你可能护住她?”
那吴嬷嬷原是宫里积年的吴嬷嬷,最是狡猾精明不过,听出元妃有叫她立威之意,去孙府作威作福,自然比在宫中为奴为婢强过数倍,当下笑得见牙不见眼:“娘娘只管放心。”
元妃冷笑一声:“你也是服侍过本宫几年的,应该知道本宫是个最狠心不过的人。要是叫本宫察觉出二妹妹有一丝受委屈,不管给她委屈受的人是谁,本宫先揭了你的皮!”
吴嬷嬷明白她是恐迎春性子太软,反被吴嬷嬷胁势拿捏住了,故而预先出言敲打,当下唬得双膝一跪:“娘娘放心,奴才再也不敢的!”
元妃点头:“那即日起你便开始服侍二妹妹,若被本宫瞧出一二不妥,换人还是来得及的。”
“是,是!”吴嬷嬷连连应道,见她再不说话,忙躬身凑到迎春跟前,“孙太太也该洗把脸,宫里不比外边,见了哭声总不便宜。”
“那孙家连谁都不放在眼里,哪个敢高攀去随了他的姓?”元妃眉毛一扬,吴嬷嬷立时会意,改口叫“二姑娘”。迎春强压着哭声擦着眼泪:“他是朝廷命官,大姐姐公然扫了他的面子,万一被皇上怪罪,可不是妹妹的罪过了?”
“杞人忧天。”元妃忍不住一笑,“你只管顾好你自己,我自有道理。”
当晚皇帝照例在交泰殿与皇后同宿,次日便传话说是要来长信宫用晚膳。元妃正看着吴嬷嬷指点迎春治家之法,闻言只微微点了下头,余光见迎春神色惴惴,不免叹气:“那孙绍祖在你看来厉害,在我看来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毫末之微,哪里值得怕成这样?横竖有我。”
晚间皇帝来时,元妃散挽了一头乌云似的发丝,不饰珠翠,只在一只手腕上套了只翠森森的玉镯,正倚在小几上描花样子,一壁描一壁点头,星眼朦胧,微有不胜之态。饶是他近来对元妃早已转爱为敬,见此情态也不由唯有动情,上前按住她的肩:“这才什么钟头,怎么就泛起困了?”
元妃故作惊醒的嗔了他一眼,惊得皇帝讪讪的缩回手后,方才起身亲自给他斟了茶:“昨儿皇后娘娘恩典,特许我见一见家中姊妹,我因想着其余姊妹每年省亲都是要见的,独有二妹妹今年出了门子,相见的机会少,少不得召她进来,姐妹们顽笑一会儿。谁想到平白生出一番闲气,论理也不当计较,只是觉得可笑。一觉可笑,少不得又去思量,这一思量,略一费神,竟打起盹了。也是我这几年变娇气了。”
“什么闲气,还能既不当计较,又觉得可笑?”皇帝奇道。
元妃微微一笑,却不说话。皇帝见一旁的抱琴神色不虞,便道:“你主子向来懒怠生事,她不想说,抱琴,你来说!”
抱琴拜了一拜,这才开口:“此事说来虽可笑,可也是那孙家太不懂规矩了。昨儿娘娘因与二姑奶奶聊得欢喜,便临时起意多留二姑奶奶住几天,叫人送了二姑奶奶的行李进来。那行礼倒还罢了,谁知孙家进上给娘娘的东西竟大大的不像样!”
“想是他家家资不足,你们又是在宫里呆惯了的,见了他们的东西,便嫌怠慢了。”皇帝笑道。
抱琴气哼哼的笑了:“这倒还罢了,天底下谁能跟比皇家富贵?可是那里面进的给娘娘的礼,居然是旧年娘娘赏给二姑奶奶的!旧年二姑奶奶未出阁的时候,家里再艰难,也不至于拿了娘娘的东西倒还给娘娘的!如今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