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人入眠。
天边已经开始亮了, 但狭小的卧室内只有白色的灯光冷冷地照亮一切,无法通过光线来辨别外界的时间。
彼得倒挂在天花板上, 从斯塔克递过来的牛皮纸袋里掏出来一个芝士汉堡。
几个熟识的朋友围坐在典狱长毫无声息的躯体周围,分享着战甲送过来的汉堡外卖。牛肉的香味慢慢溢满了整个房间,而他们的外面还站着那位新来的典狱长——听说他以前被称作瓦伦警卫。
彼得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隔壁隐约传来了震天响的哭声,似乎有小屁孩在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我们不应该去帮个忙吗?”彼得有些迟疑地问,“反正天亮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典狱长先生现在在哪里。”——至少在他不在的时候,应该帮忙维护监狱的秩序。
班纳的表情有些苦恼:“应该。但事实上, 如果我们现在出现在警戒塔的范围之内, 就会被警卫强制带走。轻则罚款, 重则拘留——还有可能由于擅闯禁地被狙击手喂一颗子弹。”
彼得:“……”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少年带着敬畏咽下一口汉堡。但从周围几个人的神情来看,他们也不清楚。
“反正肯定是与变种人有关。”斯塔克把纸袋揉成了一团丢进角落。
片刻之后又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身边的黑发青年轻轻闭着双眼,仿佛随时都会醒来, 用阴冷的目光缓缓地看他一眼,然后再看着那团被他丢在地上的纸团。
就像他从来都打得一板一眼的领带一样。
斯塔克好像说过很多次, 又或许没说过——典狱长先生的行为有时候刻板得像个老头子。
或者一个……游戏里的人物。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斯塔克生气地走过去,把垃圾桶里的纸团捡出来又丢回了角落。
其他人:“……”
彼得把汉堡深深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避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斯塔克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的意识集中到彼得的问题上去——或者说, 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那是一座秘密监狱,我只知道这个。”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典狱长先生认为即使是我也不能够透露实情——不过很明显九头蛇基地里之前救出来的那些孩子少了一些,而且,”他顿了顿,翻了个白眼,“你们都看到了, 刚才镭射眼跟我们一起回来,道别之后就消失在了对面那道混凝土墙的后面。”
其他人:“……”这确实不难猜里面都关了些什么人。
有些人甚至开始回忆起从前——如果是在不久之前,他们发现那些失踪的孩子被关在这里,会因此引发什么阴谋论。
有些好笑,但又有些真实。
在卧室里陷入沉默之后,门突然被打开了,外面站着那位“瓦伦典狱长”。
“班纳助理,你被委派了新的任务。”瓦伦示意班纳跟他出去。
班纳有些吃惊,但眼下他显然不应该反抗新典狱长的安排,所以立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跟着瓦伦走出了卧室。
他的任务有些出人意料,但又合情合理——在他们推断出隔壁关押的是变种人少年犯之后,班纳成为了隔壁的“可选择员工”之一,所以他只能一脸懵逼地去帮助萨默斯老师给变种人小孩换尿布了。
说实话,班纳几乎看不出来这个顶着鸟窝头愤怒地扒小孩裤子的男青年是刚刚一脸严肃地走下飞机的x战警小队长镭射眼。
再说这孩子看上去都五六岁了,还在穿纸尿裤,好像真的有点教育缺失。
几分钟以后,班纳发现事情可能比那更加严重——比起一个暴躁叛逆的超能力青少年更加糟糕的是什么?
是智力发育似乎有些不太健全的超能力者。
班纳看着面前的孩子也有些头痛——除了换尿布以外,还有在他成年之后该有谁来为他的行为负责。
他可是一位超能力者啊。
不知道为什么,班纳突然觉得很滑稽——他想起自己的体内也住着一个智力有点低下的人形自走坦克,破坏力只会比这些超能力儿童更强。
他能为浩克负责,但也只有它一个。
他把自己关在了这座超能力禁区的监狱里,让浩克永远不见天日——但典狱长几天前对他说,如果他想离开这里去做点别的,他会帮忙。
班纳当然装作没有听懂。
但他突然明白了典狱长先生的意思——他不能永远关着它,就像这些行为不符合社会道德标准的变种人少年犯们也总有一天会长大,会走向另一个世界。
没有人可以永远被关起来。
——但有可能会因为错误的行为回到这里。
班纳叹了口气,拎起旁边的一袋垃圾。至少他现在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镭射眼正在手忙脚乱地处理这些孩子的问题,他是来帮忙的。
就在他拎着黑色的垃圾袋走向门口的时候,萨默斯老师突然叫住了他:“班纳博士。”
班纳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听到有些警卫说典狱长先生……去世了?”他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迷惑不解,但又很快地改变了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但那不可能!我离开的时候典狱长先生还在帮忙救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甚至……”萨默斯老师又迟疑了一下,“甚至还对我说‘对不起’?”
而且他还安慰典狱长先生,说葬礼发生意外是超级罪犯们的过错,他也为老典狱长和代理典狱长小姐感到难过。
但当时的典狱长先生看上去并不像是受了重伤,他也没有想到那是一句道别。
“对不起”——是因为改造中心只剩下了他一位教师?是因为他刚刚答应接收更多的变种人少年犯却无法履行诺言?抑或是其他?
萨默斯老师已经猜不出真正的缘由。
班纳背对着他,耸了耸肩,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能无奈地说道:“萨默斯老师……习惯就好。”
可惜萨默斯老师可能没机会习惯。
班纳叹了口气。
时间终于到了早上七点,监狱里开始了新的一天。囚犯们起床洗漱,典狱长的时间表也是一样。
瓦伦警卫已经从办公桌前移动到了沙发椅的前面,他的手中夹着笔记板,身上的警卫服整齐地叠了起来,摆放在沙发上,等着清洁人员来将它们带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墨绿色的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