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爷一心扑在孙儿的学习上,再说男人心粗,哪管别人家生活的细枝末节,架着眼镜研究周志刚的功课,不耐烦的回她:“你管那么多干嘛?要是实在想知道,进西厢去瞧一眼不就完了嘛,那么多话。”
没过两日,吴英玉又从外面用三轮车载了一张旧床板回来,母女三人费心巴力弄进了西厢,周大娘就更好奇了:“她不会是……把咱们家房子又租了个人吧?或者……找男人了?不然好好的搬张床进来干嘛?”
周大爷:“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啊,跟我嘀咕有什么用?”
周大娘果然去了西厢,才进门就发现炕上铺盖全都卷了起来,铺着麦草的炕上摊着许多饼子样的东西,而旁边的床已经支了起来,看起来母女三个把炕腾了出来另作他途,睡到床上去了。
“吴英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桃正在写作业,代替她妈说:“周奶奶,我妈要酿醋酱来买,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去副食品店买了,直接吃我们家做的。”
“你妈……真会做啊?”周大娘一辈子没下过田做过别的,围着灶台过到了如今,醋酱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外面买的,倒是知道隔壁田大娘会做,但人家那是自己做来吃的,偶尔送她一碗,她吃着跟副食品店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杨杏儿卖力为家里发展第一位客户:“周奶奶,我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吃的醋酱都是我妈做的,谁都夸我妈做的好呢。”
“大娘,您别听这俩丫头吹,我就是……想着老做些吃的去买,不如再捎两样东西也不费劲,想想醋酱谁家都要吃,不如做来试试。”吴英玉嗔一眼两个孩子,向周大娘解释。
周大娘半信半疑的回堂屋去了,还跟周大爷念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杂粮豆子的倒是买了一堆回来,我先还当她要卖什么新的吃食,没想到是要做醋酱,要是不成,可别糟蹋了东西。”
在周大娘犹疑观望之中,吴英玉埋在炕上长草里面的醋曲子渐渐开始变色了,从最开始的粮食本色渐渐变红,最后竟是色红如老抽,也全部干透了。
吴英玉拿到鼻子下面闻闻,十分满意。
她搬出冬天的腌菜缸来,放在炭炉子旁边,拿一块曲饼子捣碎成末丢进缸里,再煮一锅青稞麦子豆子各类杂粮滚烫的倒进去,还念叨:“青稞要多,这样做出来的醋醅子比较凉,不容易坏。”
惹的杨桃儿直乐:“妈,你这是准备做成祖传的,让我跟姐姐以后也去卖醋酱?”
“瞎说!妈没出嫁前你外婆教我的时候就是这么念叨的,我也就是顺嘴一说。”她惆怅的叹一声,又正色教育俩孩子:“你妈没出息只能干力气活,你们俩好好念书,将来能有大出息。”
在她的心里,念好书就等于能有大出息。
杨桃儿觉得跟亲妈去论证书呆子跟有出息还是差距比较大可能会招骂,只能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乖巧无比:“嗯嗯,我跟姐姐一定好好念书!”
有时候想想吴英玉年纪轻轻心如死灰,除了找小三子跟督促她们念书长本事,似乎再没别的盼头了。
她们在这边住了四年了,也不是没有人给吴英玉介绍对象,有丧妻的看着她生的不错人又勤快能干,也托人牵线搭桥,只不过全被她给婉拒了,说是要好好拉扯孩子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前一章的评论,其实很想说,吴英玉不是个完美的人物,她懦弱,读书少,爱哭,逼急了也会给人下跪,就是个没有见识被逼到绝路上的农村妇女,不得不一步步摸着石头过河,这种女人在八十年代的现实中太多了。
唯其真实,缺点于优点才能共存一身。
现实世界中,所有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准确答案,没有一定的标尺说你是对的我是错的。一件事情放在a的角度跟利益,会觉得她做的对,但是从b的角度跟利益出发,却又能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所以,我从来不认为吴英玉做的事情就是百分之百准确或者错误,我不会去下这样的结论。她只是不得不被命运逼着顺着一条路走下去,哭着爬着挣扎着,从泥潭里爬起来,身上的泥泞或者没有拍干净,狼狈又可怜,让人讨厌或者喜欢都没关系,她要过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微小的希望,以一个母亲毕生最大的能力保护拉扯自己的孩子长大,仅此而已。
我只能说,她是个好母亲。
**********************
微博上有个女神李子柒,明明生的像个小仙女,偏偏活成了女汉子,动手能力一流,住在云山雾绕的山村,有时候想让她来写一部种田文不知道能抖落多少秘方出来。
本章跟后面要写到的酿醋酱的法子不是凭空捏造,是从小乡下的老辈子传下来的土方子,妈妈年轻时候一直做,她的手艺是跟外公学的,至于外公就不知道从老辈哪位祖宗那里学来的了。传承就是一代又一代……然后断掉。
到我这一辈就只会吃不会做了。
宝宝们晚安,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