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母子走了之后, 饭馆里又恢复了正常秩序,有常来的熟客聊起来, 议论纷纷。
“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县上很多厂子里的东西都越来越不好了。醋酱掺水不说, 就连县上酒厂的玉液大曲都掺水,本来挺好的酒,听说销路也特别好, 供不应求, 各地订货的特别多, 结果最近听说掺水卖被退了一大批货。”
“可不是嘛。我家有亲戚在酒厂上班,退回来的掺水不说,连库存没掺水的都没人敢买了,销量大跌。酒厂的这领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永喜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除了矿山煤井石膏水泥硅铁各种厂矿企业, 还有地毯厂毛毯厂酒厂醋酱厂粮油厂等, 这几年经济开放之后, 沿街的店铺百货服装市场跟牛羊大肉蔬菜市场都繁荣起来,人人仿佛都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兴兴头头往前奔。
人心易变, 尝到甜头的人们总想着利润最大化, 不免开始搞起歪头邪道。
杨桃儿吃着饭悄悄听这些食客们议论县上如今的风气, 眉头皱的死紧,吃完饭跟杨杏儿回学校的路上她也没心思背书了:“姐姐,你说咱们家要是开个醋酱厂怎么样?”
杨杏儿震惊的看着她:“你可真敢想!那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先不说, 你觉得咋样?”
杨杏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要不等回去跟妈商量商量。”她觉得惶恐又兴奋,还有点隐隐的不安。
吴英玉的态度跟她的差不多,再三问杨桃儿:“这事儿……行不行啊?”
杨桃儿态度很坚决:“妈,这事儿不行也行!今天小龙的事情给了咱们一个警告,不像前几年大家都规规矩矩做吃的,好不好另说但总归是真材实料,以后这种偷工减料掺水卖假货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如果我们现在不早点想办法,别人从我们这里打了醋酱然后兑水再卖出去,赚个中间的差价,到时候找到咱们门上,后悔都来不及。”
“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儿。”吴英玉今天也想到了,只是她还没有想好对策。
杨杏儿后怕的拍拍胸口:“也亏得今天这醋酱不是咱们这卖出去的。”
杨桃儿整天在学校,对最近店里醋酱的销量并不清楚,事到临头母女三人坐下来商量,她便索性问清楚:“妈,最近有没有大批量跑来咱们店里买醋酱的?比如一大桶一大桶买的?”
白晓霞说:“前几天就有人来买,醋倒是买了十斤的一桶,原本想买三十斤,那天忙让他改天来取货,再没来。他本来还想多买点酱油,说是给乡下的亲戚带去尝尝,但是刚好那天拿到店里的酱油卖完了,就没买到。”
“哦哦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啊。”吴英玉对那个年轻人记忆挺深刻,穿着花衬衫,宽宽的牛仔裤,还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跟街上的时髦小青年一个样。
店里平时各家都是一两斤的打,唯独他张口就是几十斤,还说吃着味道好还要长期订货,算是大主顾。
吴英玉跟白晓霞还高兴了半日。
“你是说……那样的人就是拿咱们家的酱油醋兑水卖的?”
“如果他是偶尔给乡下的亲戚尝尝也不正常,但是他说要长期订货……谁家会常年四季把乡下亲戚家的醋酱包圆了,除非他家开醋酱厂的。咱们家大批量的做,也没有长年给亲戚家免费送的道理吧?”杨桃儿想想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那怎么办?”吴英玉问:“下次来了不卖给他?”
杨桃儿:“咱们家酱油醋搞限购,每个人半个月供应醋跟酱油各一斤。等厂子开起来就好了。到时候咱们要弄个机器分装,玻璃瓶跟塑料袋的都要弄起来,而且保证质量不变,不能再卖散装的了,不然让人钻了空子。再加点辣酱什么的,索性弄个食品厂吧?”
“我咋听你说的这么悬乎呢?”吴英玉有点犯愁:“那得花多少钱啊?”
杨桃儿被她逗乐了:“妈,要是真弄好了就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赚多少钱的问题了。只要咱们货好,到时候能打开销路,咱们也能弄个万元户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