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烨勾了勾嘴角,将手里的纸页递给叶焕,“送去墨部,十日之后本王要看到成果。”
“是。”叶焕领命直接从窗户飞身而去。
“十日?那皇上应该很快就会出现症状了吧?”苏紫陌低头认真地看着司空逸的手指,唇边却是一个悲凉的笑。
“你的确知道的太多了。”宇文烨别过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的微微不自然。
“呵呵,人之常情。”苏紫陌轻笑出声,“作为帝王,他做惯了那个位置,当然舍不得那天下至尊的权利。可是你有没有一刻想过,其实他只是一个可怜的父亲罢了,儿女双全,却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刻天伦之乐。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听见一句父亲,而不是父皇。可惜,那把椅子禁锢了一切人伦情感,所以我一直都不懂你们为什么一个一个都那般乐此不疲。”
“呵,你任性时可曾想过你的父亲?”宇文烨冷笑。
“威胁我么?”苏紫陌挑眉,漂亮的丹凤眼寒意浓重,“烨王爷,从我被卷进你们的争斗开始,我就已经想到了苏家的结局,只是相对于上官家来说,苏家一定会好很多。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我还是苏家上下,都没有怨言。”
“呵,宫里的人都当冰凝郡主转了性子,不想依旧是名副其实。”
“宿命如此,我能如何?”苏紫陌将司空逸的手握在手心,转头看去,顿觉无奈,平稳的呼吸,这个男人竟是睡着了吗?她重新看向宇文烨,“烨王爷是想要先扳倒谁呢?”
“本王倒是想听听你的主意。”
“通敌卖国,这罪来的莫名其妙,不过倒是上官家最喜欢说的话。”苏紫陌抿嘴一笑,深褐色的眼中却闪过几分狠戾,“呵呵呵,既然王爷信任于我,那么我说,不如就反咬一口吧。大战在即,烨王爷想要个军权,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毕竟比起那上官大人,皇上还是和王爷亲近得多。”
“上官家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怎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宇文澈忽然插口道。
“古语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三年来王爷与太子两派的动作都很频繁,上官家恐怕早就已经有了防备,只等着风吹草动,随机应变,既然如此,与其见招拆招,倒不如扬汤止沸,釜底抽薪,让他们没有半点翻身的余地。”苏紫陌目光凌寒,“后宫之中对皇后的铁腕早有怨言,庄贵妃娘娘虽然得宠,却不如协理后宫的昭妃娘娘得人心。太子妃三年专宠,一无所出,宫里的太医看不好,怎的不去寻江湖名医?至于上官大人那边,王爷手里的案底,摞起来的话恐怕比我都要高了,这般充足的准备,还怕什么万一呢?”
“扬汤止沸,釜底抽薪?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宇文烨指尖轻点桌面,微微点头。
“至于皇上那边,百善孝为先,王爷做了的事情便是做了,有现成的替罪羊,不用可惜。庄贵妃娘娘还是放出来的好,皇上纵然那般决定,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的。至于王爷自己,莫争莫抢,越是热闹,就越要一身轻松,以退为进总好过针锋相对,让皇上对谁都寒了心。九五之尊,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七情六欲,总是抛不开的。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谁都不希望历史重演,所以,顺应天意,顺应民心,才是上上之选。”苏紫陌看着宇文烨的双手,她记得那双手的温度,还有上面厚厚的老茧,未来,上面将沾满了鲜血,有亲人的,也有他自己的。这就是帝王的道路,血红铺就。
“宫外的水,果然养人。”宇文烨笑笑,起身,“无论今日是不是小姐的生辰,宴席都已经备下,还望小姐赏光。”
“王爷盛情,苏夏不敢推却,还请王爷先行回府,苏夏随后便来。”苏紫陌没有起身,只是温柔地看着司空逸恬淡的睡颜,露出一个安然的微笑。
“如此,也好。”宇文烨看着窗前软榻上的两人,那一种和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个魂牵梦萦了三年的人,也好像是已经在那一片紫藤花下消失,而眼前的这一个,与他也无关系……
人死不能往生,从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相信这句话的权利。此情不关风与月,上一世的爱恨情仇,果然不能够延续,或者说,这里才是她的上一世。
苏紫陌坐在软榻边上,窗口吹进来的风有微微江南的潮湿气味,混合着夏日里的花香,还有青草的味道。转过脸,是一张还在沉睡的容颜,不是第一次见,却是每一次的迷恋。他只有在睡梦之中才会这样的放松,没有一点防备,平日无论是从容冷静还是狡黠如狐,她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禁区,她不知道他究竟受过多少伤害,但是直觉告诉她,他们都一样,需要爱。
“公子……”
“嘘!”苏紫陌将他的手轻轻放下,起身将素颜拉出了屋,轻声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