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虚出生在隐世门派, 是被万千宠爱的小少主。父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穿云剑谢裴——不好好名扬天下就只能被迫回门派继承绝世武学和深厚内力的侠二代。母亲则是绝世的美人,音修传人, 一柄玉箫可教天下惊。
父母亲琴瑟和鸣, 颇为恩爱。
银钱富足, 又为武林景仰。
谢虚再人生赢家不过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他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嗡嗡叫——虽然次数很少,但是如果不按照那个声音说的去做的话, 就会连着三天三夜不停下来。
第一次是在谢虚七岁的时候。
他们虽然是隐世门派,但到底是会招徕些弟子的。尤其是自从得了谢虚这个小少主, 弟子们也纷纷将家中的孩子带上门派来,陪小少主说话取乐。
小孩子间, 总是更能玩到一块的, 若是自幼没个同龄玩伴, 免不了会显得性格孤僻。
谢父自小被看管着练功, 一有空暇就眼馋着那些门派外的孩童能肆意玩耍, 于是推己及人, 希望得来的独子在小时候能过得开心些,武功修为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便也同意那些弟子将家里适龄的子女带来门派修习武功——更重要的是可以陪着谢虚一块玩。
但其实谢虚并不怎么喜欢和那些一团孩气的同龄人玩耍。
他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别, 比如他生来就知道很多东西。听得懂父母间的谈话,知道那些黄白之物是可以拿来买糕点的银两,连照顾他的小丫鬟已经和服侍他爹的侍童情定终身了都看见了、并记住了。
他又好像忘掉了很多东西,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谢虚更喜欢练剑,或是念书,无聊了便是捏着糕点去喂喂鱼也好, 池塘中的花也生得好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个小少主的冷淡,那些孩子们从脸色通红地来牵他的手,拉扯着邀他去玩;变成了只远远望着他,推搡着别的同伴来被迫和他接触,这时候的谢虚已经修炼出了微薄内力,于是很轻易便能察觉到那些孩子躲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悄声地讨论着什么——
或许是觉得他格格不入的模样,很像个怪胎。
谢虚起身从外面的凉亭里,走进了房中歇息。那檀木门合上,将目光隔绝在了外界。
“呀。”孩子们的神色,变得有些恼怒起来。那一双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竟都体现出了“望穿秋水”这个词。
“小少主好像走之前,对着我笑了一下。”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捧脸说道,那双月牙似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边都似盛着蜜糖。
“你胡说,”另一个孩子惊叫起来,“他明明是看着我笑的!”
“是我!”
“是我才对。”
孩子们又吵嚷起来了。
第二天,谢虚浑浑噩噩间起了身。外面的天还未见亮,只一道细缝似的云裂开了一束光。
他似乎是有些烧了,想将贴身照顾的婆子叫起身,又觉得有些不必要,自己取柳枝沾了白盐洗牙,又将面巾上的水拧拧干,敷在了额头上。
今天是他七岁的生辰。
谢虚第一次听见脑海中那个声音,声情并茂地读着。
[面对玩伴无心间说出的实话,你觉得十分愤怒,双拳紧握,面色涨红,眼睛也凶戾得红成了一片。你的玩伴有些害怕,却只听你怒吼一声,推开了面前的幼小孩童,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谢虚:“……”
这是什么?
直到用早饭时,谢虚都还忍不住想着在脑海中听到的话,甚至开始怀疑,那是不是过度疲累之下生出的幻觉。
谢母也因为今日日子特殊,亲手为谢虚洗手作羹汤,煮了一碗长寿面。而谢父则是将他年少时的剑给了谢虚,眸中含着珍惜道:“这把剑叫‘无鞘’。”
“你需记住,但荡天下不平事,不可以剑做不义之举。”谢父颜色肃然。
于是谢小虚接过那柄几乎要比他还高的剑,同样神色肃然,点了点头。
谢夫人:“……”
她往夫君的头上敲了一敲,似有些无言:“今天这种日子,便不能说些好听的话么?小虚,你过来,我给你系一块玉。”
谢虚正用筷子小口小口地挑着面条,听到谢夫人的话,含糊地应了一声。又见母亲满脸期待地望着,只好将吃了一半的面条放下去,走过去让母亲给他戴上那块玉佩。
羊脂白玉佩在身上冰冰凉凉一片,或许是因为小孩子皮肤白嫩的缘故,那玉竟还没谢虚颈间的肤色生得洁白。谢夫人实在看了喜欢,将谢虚揽过去亲了一口,直让那柔软的面颊都覆上一层粉红。
谢虚:“……”
有点不好意思。
他用过早膳,旭日便也完整地升在天边,谢虚正准备去练功,他娘亲笑眯眯地一拦,将谢虚推到了门外去。
“今天不用练功哦。”
手在谢虚细软的黑发上揉了一揉,大美人娘亲蹲下.身来,扯了扯小孩的雪白面颊,形成了一个唇角微笑的弧度:“去找你的小同伴玩吧。”
谢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