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天气回暖，气温也还是那么低，只是相较于之前严冬的温度高了一些，河水依旧冰冷刺骨。

这个落水者看起来在水里已经泡了有段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发青发紫，嘴唇更是黯淡得像是黑色。

看到他这副模样，钟晔禁不住摇了摇头，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落水者浑身上下都已经变得麻木僵硬，如果钟晔没有把他救起，再过段时间，哪怕他不溺水而死，也会被冻死。

莉莉和莉莉安把车厢里的火炉搬出来，钟晔将活动棚罩放下，然后找出自己的一套衣服和一张抹布，让落水者擦干身体之后换上。

手脚被冻得僵硬，哪怕坐在火力雄厚的火炉旁边，散发出来的热量也难以缓解身体的不适，单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下，落水者就花了两、三分钟。

钟晔他们在外面等待了近十分钟，棚罩才被掀开，一股热气随即涌出，落水者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实、实在是感谢。”望着钟晔，落水者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就要死了……”

刚才他的模样太狼狈，就连钟晔都没能看清楚，现在他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钟晔他们才发现，这个家伙其实模样不赖。

他的身高与莉莉相仿，一头湿漉漉的灿金色长发披肩垂落，皮肤细腻，五官柔和，长相偏女性化，身上还穿着一套不合身的宽大衣服，这一哭起来，还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看起来是个贵族。”莉莉凑到钟晔耳边说道。

钟晔赞同点头，就算不是贵族，这个落水者往日恐怕也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然皮肤不可能这般细腻，头发保养得如此漂亮。

——就连莉莉，在跟他出来旅行之后，皮肤也禁不住的变得粗糙。

落水者哭了两分钟，莉莉安估摸着他应该也哭够了，便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落水？”

抽噎着，落水者抬起天蓝色的眼眸，低声回答：“我、我叫马库斯，我是被、被人推下水的……”

看着他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听到‘马库斯’这个名字，莉莉面色不由得变得古怪几分。

“有人想杀你？为什么？为了财产的继承权吗？”钟晔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道。

马库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低声请求：“我想要拜托你们，能把我送回去吗？等我回了家，我愿意给你们一大笔钱。”

闻言，莉莉嘴角一撇，看向钟晔。

“我们当然可以帮你，既然我都把你捞上来了，没理由把你丢在这里。”钟晔没说其他的，“帮忙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就出发，在路上记得指路。”

马库斯乖巧答应，转身跟上钟晔他们的步伐，想要帮一帮忙，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他似乎除了帮倒忙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是把火炉搬回车厢，还是收拾棚罩，有他在旁，原本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事情都被弄得手忙脚乱。

“站在这里，不要动了！”

莉莉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把烧焦的手套摘下，换上了一对新手套。

马库斯委屈地站在一边，看着钟晔他们三人以最快速度把所有东西收拾干净，失落低下头去看向自己脚尖。

“上车吧，你坐车厢里。”

收拾完所有动作，钟晔经过马库斯身边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

等到马库斯上了马车，钟晔再次挥动缰绳，两匹马配合着他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迈开蹄子。

车厢里多了一个人，让本就空间不大的车厢变得更加更加拥挤。

原本摆在对面椅子上的东西不得不放到底板上，这一下，他们连活动一下双脚都变得困难了。

莉莉安把莱茵王国的地图抽出来，望向坐在对面的马库斯，“你的家在哪？”

“……施文宁根。”马库斯低着头小声回答。

莉莉加莉莉安的视线落在地图上，随即沉默下去。

施文宁根正是他们此行路上的最后一个城镇，内卡河的源头就是在这个城镇附近。

如果在施文宁根也找不到那群人贩子留下的踪迹，他们或许就要转变一下思路，思考一下那群人贩子是否真的是使用船只运输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