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当初苛刻的动力是来源于对盖伦的恨，来源于得到那双冷漠眼睛的认可，来源于想要将那个巍巍身影踩在脚下，那么菲奥娜的苛刻，又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只是为了成为皇家骑士？

还没完全正视自己的德玛西亚皇子身份的他感到一丝疑惑，“德玛西亚皇子，值得你付出如此刻苦的代价，成为他的骑士吗？”

嘉文很想问这句话，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前几次主动交谈，热脸贴冷屁股的经历让嘉文明白冷傲严肃的菲奥娜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对象，她整个人，都像被坚冰包裹着，谁也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又想到菲奥娜姐姐在弗拉基米尔血色的囚牢中煎熬挣扎，嘉文充沛澎湃，想找人聊天炫耀倾诉的少年浮夸心情也消失殆尽。

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刻苦的练剑，没有打扰。

她知道他看着她刻苦的练剑，并不理会。

看了很久，嘉文忽然轻轻地说声：“晚安。”

声音很小，仿佛刚说出口就被凌厉霸道的剑气震碎，消散。

嘉文不知道菲奥娜有没有听见，也不指望这句温暖不高的话能让冷漠如冰的她有所回应，他只是觉得离开内院的时候应该对她说这句话，以表示她的刻苦的尊重。

就在嘉文准备离开的时候，菲奥娜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以的话，你赶快逃吧？”

“逃？我为什么要逃。”

“你暴打了格林，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带着精锐骑士反被平民暴打，这件事不仅对格林，对他的整个家族来说都是奇耻大辱，贵族最看中的就是颜面，为此他们会不惜代价，不出意料的话，他们的报复很快就会来了。”

菲奥娜身上的气质冷傲依然，声音却有了些温度：“对于贵族来说，优渥精致的生活才能彰显他们的尊贵，居住在平民宿舍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他们不会也不屑于和平民混在一起，你会选择住在这里，还有从你的言行举止还有野兽般的战斗方式来判断，你应该不是一个贵族吧？我承认你的很强，也仅此而已。你一个人，是无法与整个家族对抗的，而且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家族。”

“嗯，原来是这样。我不会逃的。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你别忘了，你们让我住在这里的代价是我成为你的挡箭牌，直到你成为皇家骑士为止。”

“打又打不过，又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和丑闻，挡箭牌只不过是无法赶你走而让我们下台阶的借口而已，谁会相信，谁会遵守呢？”

“不管你们想不相信，反正我会遵守。”嘉文背对着菲奥娜走向门口，高大的背景潇洒了摆了摆手，“晚安。”

直到嘉文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冷若冰霜的菲奥娜也没有回应那句说了两次的‘晚安’。

野性又带着阳光的少年终究没有融化少女的冷若冰霜。

她很少和人说话，更不会在人前矫情，四处诉说以求自我宽慰，她深深的明白，没有人会在乎你怎样在深夜痛哭，也没有人会在乎你辗转反侧的熬了几个春秋，外人只看结果，不会注重你独撑过程。当你越来越接触生活的困苦，现实的残酷，知道了许多真实、虚假的东西，也就没有那么多酸情了。你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想说，晚安。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刻苦着，她的时间没有白天夜晚之分，她的生活也没有早安与晚安。

她从不让自己轻易休息，她要把每一秒时间都压榨到极限，因为她知道，她的敌人，哪怕在睡眠中，也在不断强大。

既然这样，她又怎肯轻易睡去浪费时间？

对平常人来说，睡眠是最舒适的享受，却是菲奥娜最痛恨的奢侈。

菲奥娜深深知道：

生活从来都不容易，如果你觉得生活很容易，那么一定是有人在替你承担属于你的那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