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没有感叹,也不像疑问,他只是很平淡的讲出一句他认为该讲的话,小千却大大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举步向他走去,似乎想把他看得更清些,但是胤g自后伸出一臂将她一下挽住,这次她无论如何挣脱不开,当她看到烈火的一头红发自金蝉身后迷雾中出现时,她甚至来不及开口就被夺去了呼吸,她的身子轻轻飘起,那种失去生命的感觉就像她孩提时第一次落水的无力感,不同的是,这次剥夺她的空气的是无形而又凶猛的烧灼感,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颧骨上皮肤的紧缩。
救她的是一股绿意——她辩认出向她温柔覆下的那件胤g从不离身的墨绿色披风,然后她在热气驱散的边缘中,瞥见了上方一个低斜的太阳,泛着金白色的光芒,将温暖、像剥了皮的桃肉的颜色撒遍她的眼帘,鸽子灰的云层边缘,云和遥远处多情的的雾融在一起,她让自己的手触到他的手臂,积聚仅存一丝力量低低吐出一句话:“金蝉不死,修罗令开。”
——姐姐,姐姐……你已经忘了我吗?
——看,英男,走出这条路的尽头你们就离开阴山了……
“住口!”黑暗中,英男只觉胸口涌上的疼痛快要叫她窒息,她挥舞出去的手突然被人紧紧抓住,她深深吸气,张开眼盯住眼前慢慢清晰起来的那张脸。
“阿男?”那名羽衣星冠的少年道士面上是藏不住的关切之色。
“住口!”英男大叫一声,甩开他的手,向后缩起身子,双手抱膝,埋首不语。
金蝉并不放过她:“阿男,我知道你并没有忘记我——”
“住口!”在他面前,她闷声把这两个字说了第三遍。
一个寂静落在他们当中,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恢复常态,但最后她还是抬起脸来看着他。
她的声音迟疑又柔弱,像在叹息,她向他靠近一点,手抬高一点,几乎是带着一种贪婪而又渴望的表情想要抚摸他的脸,可这一切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的微笑在一刹那停顿,而她只留给他一个平静而苍白的侧脸。
“阿男——”他犹疑了一下,换了个称呼,“英男,我知道你还恨我,可是,这次我拼了担师父的责罚私自下山来找你,都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已经脱离了冰堡,我也知道冰婆婆和小晴都去了。你跟我回昆仑好不好?只要你肯让佛家至宝日月金轮离体,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师父飞升之期将近,待我坐上昆仑掌教之位,我们可以效法当年的峨嵋掌教齐真人夫妇,合籍双修,将来如果你还是坚持要杀尽阴山上下,我也一定会帮你!”
他一面说,英男一面站起身扬首朝灰蒙蒙的天空凝望,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悠悠道:“你真行啊,晓月老道布结界的本领已经被你学了个十足十。”
金蝉的笑还没挂到脸上,她又道:“可是我奇怪,就凭这样你如何能以一对二,从烈火和胤g面前全身而退,还有时间在这和我说话?不,等等,让我先说完——我想起来了,你有一面灵符,能借晓月百年功力以代身外化身,那就无怪了,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你也没变,英男,你还是那么,那么关心我——”
“是吗?”英男眼波转到他的面上,“看来你现在的确很得老道器重,真是越来越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啦,也算不枉你当初出卖我的一番情意,不过,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能记起你,是因为你以老道的二心神功破了我忘情诀的缘故吗?”
“你错了,金蝉,我余英男要忘记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去学什么忘情诀,当日决定忘记你是我的选择,今日记起你也是我的选择。不,我不是生气,我没有生气,如果你想回到身边就得直直的走过来,明白吗?”
“像你现在这样,”白小千笑了一笑,手指交错抽紧裹在身外的那条墨绿色披风,“你已经不配做我的对手,我不管你到这来究竟是为我,还是为别的什么,现在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你可以把我困在新的结界里,但你再也无法阻止我离开。”
说完,她看也不看金蝉脸色,一转身,向后走去。
“等一下,”金蝉追过她身前,“你想看他们是吗?好,我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