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可能的。最艰难的时候她也熬下来了,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胤g是她生平所见最可能成为人皇之人,她都还活着,他就这么死了?
她不允。
她不允!
活,要见人。
她的眼睛一扫,并未看到那匹熟悉的马,先是属于希优德,后来被胤g收伏的马。
这样也好,她想,它会带着胤g回来的。当日希优德就是由它带回来。这一次,它不至再带回一个死者吧?
然后她的目光被一个身影吸引了。
那是云祥。他独自立在城墙上,像暗蓝色的天幕一样旷渺、柔美,又岩石般坚硬、冷峻。
白小千缓步走到他的身后,他垂下的手里露出一条短的,摇晃着的白色链子。
她知道那是什么。就在数个时辰前,她刚刚看过。
“他会回来的,”云祥转身看着她,椹蓝的眼睛像平静的海水,“如果他会死,那么,现在、过去、未来又有什么意思?”
白小千静了一静。笑。
他们谁也不想只为说话而说话。
“来,”她优雅回身,走下t望台,“我们还有事要做,云祥。”
江水如同一幅飘忽的晶莹丝绸,温柔,活泼,但有寒苍的凉意。
“胤g。胤g……”
这个声音,那么遥不可及,带着一股冰凉的气息,真的宛若雪莲花一般,有一点冷,还有一点清澈,掠获了胤g的耳朵。
他浓密的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但是睁不开。
黑暗原来也是这么温暖的,他沉溺着,迟迟不愿醒来。
可是他一直听到她的呼唤。
她叫他的名字。
这是深藏在他心底的声音。
暮星。
我的暮星。
他的心猛然一跳。
随着怦怦狂击的心脏,头疼得几乎炸开来,额上的血管也快炸开了似的在狂跳。
“不!”
云祥低呼一声,从床上坐起。
外面的喧闹又响起来,持续不断,无边无际。
他一动不动。黯然神伤。
直到他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下床走了几步,在一堵青灰色的墙壁跟前站定。
有人正在隔壁靠着墙,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精灵的心重重一窒。
他突然发现了一些他早该发现的事情。
这个圣盔谷的碉堡。自他第一步踏入就觉得有些不寻常。
那是一份yu望。令人心悸的痛苦。
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曾在这发生。延续。不知何时结束。
他侧耳不语。
长时间沉默。像午夜一般的孤寂。
——“孩子,你又难受了吗?”
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很低,但云祥一下就听出说话的是希尔顿王。
之前他并没听到脚步声。这么说,希尔顿王一直就在隔壁,和那个哭泣的人待在一起。而那个人……那个人是——白小千!
她的呼吸是与众不同的。很轻。很浅。间隔的时间也长。以精灵的敏锐耳朵,常常也很难捕捉到。而正因为如此,一旦捕捉到,他就能确信是她。
她没有回答。只有几声艰难的喘息。
一股强烈无比的诡秘气息突然隔着墙向云祥扑来。
他骇然后退一步。
梵拉啊,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刚刚感受到的。
——他的福分好像正在被夺去,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想要吞噬他的生命力。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砰!
云祥房间的门被撞开。
一团黑影带着风冲进来。
云祥习惯性的一扬手。——他的手空空如也。
他的弓箭、双刀统统放在床头,那是他小睡前摘下来的。这里的守城队长向他保证过绝对的安全。而现在他却冒出一身冷汗。
他一咬牙,攥紧拳头。
却听那黑影一连串大叫:“精灵小子,快!快!他回来了!卫兵在墙头看到他!”
在抛下这一大堆话后,侏儒又像来时那样如黑旋风般手舞足蹈地滚了出去,甚至没顾得上看一看云祥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的脸色,不然他一定会觉得很好笑。
云祥定定神,发觉隔壁房间已经一片寂静,方才的压力也消失了。
他的脑子这才反映过来金灵刚刚说的话。
一阵隐密的狂喜引起的战栗将他从头掠到脚。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房间。没忘记带上他的武器。
对一个战士而言,不小心一次就足够了。
听着风和云层掠过头顶天空的声音。
胤g深深感谢生命的奥妙。
当然,他没忘了交待人给他的马加点好草。他很庆幸这次出发他用了这匹马,它救了他的命。
最先迎上来的是金灵。
侏儒使劲抱住他,咕咕噜噜说了一大通感恩的话。
而他以同样的热情回应金灵。
是啊,他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鲁莽的朋友向他吹胡子瞪眼了。
城堡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们。包括洛汗国彪悍的骑士们。他发现,经过这次死而复生,他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崇敬。
原本他是很乐意陶醉于这种感觉中的。
但现在,他只想一件事。一个人。
他想他想得都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