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望着达什伍德夫人认真对比花色的侧脸,莞尔一笑。
——按照她们以往的购物逛街习惯,后面至少还有五家店等待这两人光临,所以,我的时间还算充足。
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裴湘穿过一条斜巷,七转八拐地,她就来到了镇上最混乱的一条暗巷里。
“老板,我要三个真实的流浪儿身份,最好是已经失踪了一两年的,现在十四五岁左右,没有后患。”
裴湘的突然出现,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警觉,她又不会一些所谓的暗语,所以,并没有人搭理她。
裴湘左右看了看,往脏兮兮的柜台上放了两枚圆润的珍珠,一看就是从某些首饰上临时拆下来的。
柜台后面的老头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歪嘴讥笑:
“看看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婆子,你的家人呢?你从哪里偷来的好东西?我这里是做正经买卖的,可不会买卖什么流浪儿的身份。不过,既然你偷了东西,我就不能视而不见。老疯子,你这两个小东西先放我这里吧,我替你交给劳里治安官。”
老头说话的时候,昏暗的角落里站起来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这人狞笑着露出几颗大黄牙,紧紧盯着裴湘和桌子上的珍珠。
裴湘微微垂眸,摸了摸手中的水果刀……
半个小时后,裴湘搜刮到了十一份身份记录,都是小镇附近历年的失踪人员。据给她资料的人说,这些人其实都已经去世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认为是失踪了而已。
同时,她还把两颗珍珠和几件不太起眼的首饰“顺利”兑换成了现钱,价格特别公道。
离开了隐蔽的巷子后,裴湘左绕右绕甩开了身后的跟踪之人后,再次回到书店附近的那条商业街。
看到达什伍德夫人和埃丽诺在专心挑选帽子后,她心中一定。
接下来,裴湘没有再多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顺路到镇上的一个银行分支办事点打听了一下存取款业务,以及目前的利息如何计算。
然后,她就回到了书店。
乘车返回诺兰庄园后的第二天,裴湘趁着外出散步的机会,把自己易容成了一位三十多岁成年男子的样子,敲响了牧师家的门。
“尊敬的彼得牧师,您好,我有事向你求助,希望能得到主的怜悯。”
在牧师先生温和的目光中,裴湘给他讲了一个简单的故事。
她原本是镇上的居民,日子过得非常贫困,于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她抱着一份飞黄腾达的奢望而背井离乡。在外飘零多年,几番沉浮挣扎,如今总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回来了。但却近乡情怯,不敢再踏入家乡小城。
她知道牧师先生一向乐于服务教区民众,对教民的情况都了解一二,所以想到提前打听一下,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如今都过得怎么样了?
牧师彼得询问了裴湘的名字和身份,裴湘就按照她从黑市上得来的消息叙述了一遍,并提供了一些证明资料。
一开始,彼得牧师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等他认真打量了几遍裴湘易容后的模样后,终于凭借着一些模糊的回忆想起了有关的往事片段。
“可怜的羔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些不太好的消息,你的亲人在你离开后都陆续去世了,但你提到的几个儿时玩伴,目前还有两人生活在镇上,你可以和他们见一面,说说心里话。”
听说亲人已经去世,裴湘表现出来淡淡的悲伤和失望,但是到底分别日久,她很快就平复了心绪,继续说道:
“彼得牧师,我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事无成的街头混混了。我在外面认识了许多很好的人,学会了画画,已经有了正当工作。所以,我打算在定居家乡之前,有一个新的开始。”
“什么样的新开始?”
裴湘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解释道,她为了纪念救过她的恩人,已经改了名字,现在叫做布朗·帕丁顿。
她希望用新名字新身份在上帝面前忏悔,并愿意在适当的时候为这个教区的教民做一些贡献,比如捐款之类的。
听过裴湘许诺的捐款数额后,又查看了她带来的那些资料,再加上裴湘的外貌特征,彼得牧师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裴湘的请求,并为她写了一封证明信。
在牧师的房子里把这个身份的来龙去脉挑明后,裴湘就返回了诺兰庄园。
又过了几天,她央求达什伍德太太带她去更远的赫默赫城书店。
裴湘说,她上次没有挑到好书,但是小镇书店的店主曾经说过,赫默赫城的书店里新进了一批书,质量特别好,肯定能满足裴湘的要求。
达什伍德太太被二女儿哄得心花怒放,很快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另外,她确实也想去赫默赫城逛一逛。
这次进城后,依旧是裴湘在书店里看书,达什伍德太太去逛店铺。
于是,裴湘借机去了一趟书店附近的辛普森旅馆。
“辛普森太太,我家主人想要在这里长期包租一个房间,然后请你家的前台帮忙收发一些信函,可以吗?”
“包租一个套间吗?只要是旅馆的客人,我们肯定会替客人收发保管信函的,还提供早餐。”
“哦,这样啊,那么,请问多少钱?”
“小姑娘,你识字吗?这里有价目表格,你可以看看。”
裴湘点了点头,认真看起上面的报价来。
片刻后,裴湘利落地租了辛普森旅馆的一间套房,并用“布朗·帕丁顿”的名字做了登记。
之后,她又去街对面的银行开了一个账户。
至此,裴湘落实了“布朗·帕丁顿”的身份,卖画的生意也走上了正轨。
因为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而她的作品又确实具有较高的收藏价值,所以,定制委托特定主题画作的信函就渐渐多了起来。
不久之后,裴湘又用“贵精不贵多”的说法,婉拒了大部分人的委托要求,宣称只画自己感兴趣的。这样一来,反而让“布朗·帕丁顿”的知名度更广。
甚至一度流行起了一个叫做“谁能打动帕丁顿”的游戏。
游戏热度最高的时候,许多对艺术感兴趣的有闲有钱之人纷纷写信给“布朗·帕丁顿”,写下了他们想要定制委托的艺术主题。然后便翘首以盼,看看最后谁能得到画艺精湛的帕丁顿先生的“青睐”,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当然,最先在报纸上以调侃的语气说起这个游戏思路的作者,到底和裴湘有没有关系,就无从查起来了。
最起码,一直断断续续关注着“布朗·帕丁顿”的奥德里奇·德维尔,在偶然遇到报纸主编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就是那个写出相关文章报道的作者最近发了一笔小财,已经去欧洲大陆上游玩了,大概要一两年后才会再次登上不列颠岛。
当然,这一切喧闹热度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轻易毁掉一个人,舆论向来就是一把双刃刀,“布朗·帕丁顿”敢这么玩儿,是对自己的实力的绝对自信。
当裴湘精心完成的委托作品被送到伦敦城内后,再没有人质疑“布朗·帕丁顿”的艺术才华。
至此,裴湘就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并且,同这个时代的普通画家相比,有名声有才华的“布朗·帕丁顿”更受关注,他的每幅画都售价不菲,且供不应求。
冬去春来,大半年的时光倏忽而过。
谁也没有预料到,一场清寒的淅淅沥沥小雨,就让达什伍德先生病倒了,甚至卧床不起。
大夫来来回回地诊断,得出的结论无非是病人年纪大了,身体自然而然地变得虚弱起来,普通的药物治疗手段已经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