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那小院的窗户里透出隐约烛光,搁置在门前的食盒也被取走了,便知裴湘已经从山里练剑归来,此刻大概是准备就寝了。
确认裴湘无事,俞莲舟心下安然,就忽然有了在月下散步的兴致。
走走停停,他忆起了很多自己和裴湘的事情。从苗疆相遇到如今同回武当,差不多有三载光阴了,这中间聚少离多,几次匆匆分别,但却有着不曾对外人言的三个月独处时光,有着不少心照不宣的秘密……
俞莲舟慢慢停下脚步,他忽然意识到,在察觉自己的心意的这几天里,他一直都在担心被疏远被拒绝,担心年纪外貌才华武功种种条件的不相配,可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心上人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爱慕心思?
——她那样聪明……
胸膛里的一颗心在砰砰乱跳,异常活跃,可俞莲舟的身影却无比僵硬,仿若木雕。
——虽然我才意识到自己动心了,可是,有些情谊早就产生了。
——我已经做了许多平日里不会做的事,说过很多平日里不会说的话,那姑娘又机灵又狡猾,焉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阻止我接近。依照她的性格,若是、若是不喜欢,早就该疏远我的。
想着想着,俞莲舟便完全沉浸在一种莫大的喜悦中了,他忽而觉得喜从天降,忽而又心生疑惑和难以置信,偶尔还会严肃质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准确,是不是因为太过心心念念而生出的妄想……
张松溪巡夜归来,就被木桩子似的僵立在路边的俞莲舟吓了一跳。在认出是此人是自家二哥后,他还悄悄心虚了一把,以为俞莲舟特意等在这里找他算账。
“二哥?”
俞莲舟没反应,犹在回忆心上人每个默许他接近的瞬间。
“二哥?”
俞莲舟忍不住微笑起来,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她就在等他开口了。
张松溪见俞莲舟不理会他,表情还如此丰富多变,心下微微沉吟,便有几分明悟。他强忍着笑意,打算在俞莲舟没反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
只是,堂堂武当张四侠刚抬起脚,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紧接着,张松溪的耳边传来俞莲舟冷淡的声音:
“四弟,既然深夜巧遇,就陪为兄去喝杯酒吧。然后再和为兄好好讲一讲,咱们师兄弟们最近都瞒着我忙什么呢?”
张松溪:“……”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连夜下山去。
第二日清晨,裴湘练完一套剑法,刚准备去吃早饭,就接到了飞鸽传讯。
这飞鸽经过特殊训练,只认某种药香,所以无论裴湘在哪儿,鸽子可以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待看清鸽子腿上捆绑的那个小竹筒的颜色后,裴湘忍不住微微皱眉。
她飞快取下竹筒,拿出里面的字条。
“金花婆婆、银叶先生这两人去蝴蝶谷了,西域番僧和那个哑巴苦头陀也跟着去了?”
字条上寥寥数语,却让裴湘一下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她一直记得原著中胡青牛夫妇的死因,便是因为不肯也不能救治银叶先生韩千叶,导致韩千叶最终中毒而亡,从而遭到金花婆婆黛绮丝的记恨。
多年之后,蝶谷医仙夫妇命丧于金花婆婆之手。
所以,当她得知胡青牛夫妇定居蝴蝶谷之后,就请人在蝶谷外的必经之路上留意往来的江湖人士。若是发现类似金花银叶夫妇的求医者,就一定要飞鸽传书告知于她。
如今,她提前安排的人不仅撞见了金花银叶夫妇的身影,还发现到了西域番僧和苦头陀的踪迹,这倒是有些出乎裴湘的预料。
不过,她稍稍琢磨了一下原著故事情节和如今的现实情况,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那哑巴苦头陀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假扮,之前在川蜀一带碰到过他,并没有正面接触。
——但他却忽然出现在了皖地蝴蝶谷附近,还跟在金花银叶夫妇身后。
——是为了同韩千叶、黛绮丝的私情私仇?还是为了旧友杨逍?
裴湘算了算路程和时间,立刻起身收拾起行李来。
俞莲舟过来的时候,便见到裴湘在整理随身药箱。
“发生了何事?”
“我兄长那边出了些意外,俞二哥,我得抓紧赶到蝴蝶谷去。”
俞莲舟也不问细节,立刻转身出去,扬声吩咐小弟子去准备青骢马和干粮。
“胡姑娘,我和你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裴湘点了点头,接受了俞莲舟的好意。
在等待俞莲舟收拾行囊的时候,她快速写了两张字条,用蜡封好,重新绑在鸽子的腿上。
“小家伙儿,等你休息够了,就飞回去找你的主人吧,辛苦你了。”
说着话,她又给鸽子喂了半颗特质的药丸,确保这只鸽子能够循着特殊的药香返回出发地。
又过了一会儿,俞莲舟也收拾好了。两人同武当诸人做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便不再耽搁时间,直接运起轻功一起下山了。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途中又改换水路,日夜兼程,等到两人抵达蝴蝶谷附近的时候,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还没有离开。
此时的胡青牛没有那么多“见死不救”的规矩,再加上银叶先生韩千叶所中之毒确实奇异古怪,让胡青牛兴趣大起,他把这对夫妇留在了蝴蝶谷当中,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解毒之法。
然而,紧随二人而来的苦头陀却并不愿意胡青牛救治韩千叶,再加上他需要让胡青牛给另一个人解毒,就频频骚扰蝴蝶谷,企图把胡青牛捉住带走。
裴湘和俞莲舟赶到的时候,曾经的明教紫衫龙王、如今的金花婆婆黛绮丝正在和苦头陀缠斗,她的武功显然略逊一筹。而王难姑和胡青牛则在联手御敌,同另外两名实力高强的西域番僧苦苦周旋。
明眼人一瞧便知,蝴蝶谷一方人马已然落入下风,被捉被伤只是迟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