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是见过齐天大圣闹天宫时的厉害手段的,本来就心存畏惧并早有退缩逃跑之意,其实并没有多少争强好胜的意气。他此时举起钉耙,也不过是被色心壮了胆子,激起了几分心头火气,一时冲动邀战而已。
若是裴湘当即就应下了,这脑袋一热的天蓬也不会多想,顺势打了就打了。可偏偏裴湘做出不屑动手的模样,反而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天蓬头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心生后悔。
天蓬此时又想一走了之远离了这只麻烦猴子,可他之前也算是撂下狠话下了战书,若是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到底折了面子。
说起来,此时的天蓬没有如同原著中那样投身猪胎,也没有在山野中当了妖物吃人为生,身上到底还保留着些许身为天蓬水神的骄傲自尊和矜持体面。
“错不了,错不了,”裴湘此时似乎已经掐指算出了结果,便轻轻一跃跳到了椅子上,她也不坐,而是学着猴子的样子蹲在椅子面上,还从一边的果盘里挑出几个果子抛着玩,“天蓬,老孙一向讲究诚信,不喜欢胡乱说话哩。所以,我说那陈夫人殷氏是朋友妻,那就是朋友妻。”
天蓬不信,诘问道:“莫非那小白脸陈光蕊还真和你有交情?那你怎地不去救他一救,反而只把我赶走?”
裴湘又做出掐指演算的动作,而后捋了捋下巴上的猴毛,才气定神闲地说道:
“我不认识那位陈相公,他的生死与老孙何干?嘿嘿,我说的朋友,也算是有大本领的,这三界中,他倒是能让老孙我另眼相看几分,所以才愿意来插手这件烦乱事。若是一般没本事的孬货,岂能请得动你孙爷爷亲自出马?再者,帮了我那位老朋友,就算是给玉帝老儿添堵了,嘿嘿,这样合算的买卖,做得做得哩。”
这话可算是勾起了天蓬的好奇心,他抹了一把脸,大刀阔斧地坐下道:
“大圣,劳烦你和我分说分说这个中缘由。我之前犯了天条被贬下凡,投胎时一时动了歪念才借尸还魂到陈光蕊的身上,并不清楚这里面还有其它官司。敢问大圣的好友是那位尊神圣君?娇娇她……殷姑娘怎么又多了个丈夫了?”
裴湘闪了闪那双假的火眼金睛,又咧嘴嘿嘿一笑,她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又找了张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翘着腿抖着脚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那位殷姑娘这辈子是陈光蕊的妻子,不过她上辈子么,倒是有那么一段特殊的孽缘,可惜阴差阳错之下没什么好结果。啧,其实那儿女情长之事,我老孙一向不耐烦细听,烦躁无聊得很。
“只是我去好友处讨酒喝时,见我那好友时常对月空自嗟叹,瞧着怪可怜的,便和他身边的兄弟部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了些始末。嘿,老孙本不欲多插手月老的营生,只不过当时喝多了,被我那好友的兄弟们一撺掇,就满口应承了下来。
“酒醒之后,老孙自认不是出尔反尔之辈,就替我那好友到这人间来寻一寻佳人的转世,看看她如今过得如何。巧了,佳人这辈子的夫君本来命不该绝,我也本该无功而返。可偏偏让你这浑货横插一腿,竟然把那陈光蕊给弄得提前投胎转世了。这命定的姻缘线一断……嘿嘿,横竖该是我好友再续前缘的良机。”
话音刚落,天蓬就腾地起身,瞪眼怒道:
“大圣这话可有失公道,你那好友既然错过了殷姑娘的前世,就说明他们二人有缘无分,怎地连这辈子都包圆了?这也忒霸道了。哼,这事情可不是这么算的。
“况且,不知大圣的好友可是得了正位的神仙?若是如此的话,又岂能同凡女续前缘,那是要触犯天条的。
“依我看,还是我天蓬最合适,既然占用了人家夫君的身体,就得负责到底。我如今虽然被贬下凡,万幸一身本事还在,九齿钉耙也形影不离,正适合在人间同娇娇做一对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夫妻。”
听了天蓬的话,裴湘当即横眉冷笑数声,道:
“好你个天蓬,你当我今日为何这般耐心和你掰扯因果,而不是一棒打杀下来?呵,只因为我那好友性子委实高傲,又有一身好本事,肯定不乐意让人替他出手报复。
“他现在有事脱身不得,待到一有空了,自然要亲自过来料理你这憨货。天蓬,你若真是月老姻缘册上的陈光蕊,我那好友自然不会对你动手,但你却是个冒牌货,还是个屡次触犯天条的。啧啧,我那好友动起手来可不会客气,毕竟算来算去,也是夺妻之仇了。”
天蓬被裴湘的话激起了三分烈性,他急声辩驳道:
“大圣怎生如此看轻于我?不管谁来,就让他试一试老子的九齿钉耙,看看谁是谁手下败将。哼,再者,我虽然被贬下凡,昔日交情尚在,便是九天荡魔主亲自来问,我也能拉拉关系套套近乎的,怕什么哩?”
裴湘从一张椅子上跳到另一张椅子,龇牙怪笑两声,忽然又叹了一口气,缓声道:
“憨货,我若是说了他的尊号大名,你便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了。”
“烦请大圣报上令友尊姓大名!”
天蓬大声嚷着,继而眼睛一转,怀疑道:
“况且,我总觉得大圣你在骗我哩。天规森严,哪有几个正经神仙敢和凡人相恋?大圣,若是你那好友没甚本事,争不过我天蓬,你也莫要随意编排一个名声大、地位高的上仙真君来糊弄我。我虽然被贬下凡了,还是有些打听消息的本事的。”
被怀疑的裴湘立刻跳到高处架子上,并拿果子砸天蓬,她一边撒气一边冷笑道:
“我哄你作甚!我老孙一向讲理,要不早就和你打一架了,何必在这里啰嗦。不过,我那好友倒也不是旁人,只要我说了他的名号,你就知道我不是随意胡诌的了。毕竟这仙凡相恋之事,他也算是有些家学渊源的。”
“呵,本元帅洗耳恭听。”狼狈躲闪的天蓬不服气道。
“天蓬,你听着,那殷姑娘前世的孽缘,你今朝的对手,乃是现居灌洲灌江口的显圣二郎真君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