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接着就转了弯如飞般驰去转眼间不知去向。
戴愉倒在坚硬冰冷的马路旁连吓带震昏过去了。但是不久他就自己醒转来了。因为行人稀少并没有人现他。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茫然地向四周望望想辨别这是北平的什么街道。看了半天他明白了这是大佛寺街的转角处。
“哦还是布尔塞维克噢!”他摸摸被摔伤了的脊背痛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嘲笑“死刑?”他的金鱼眼睛突然流露着困兽般绝望的光焰“等到胜利那天?……布尔塞维克同志你们失策了!”
这晚他没有回到他的上级兼情妇那里去。本来没有她的命令他也不敢每天去的。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个上等旅馆的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扭亮了电灯先从口袋里掏出江华刚才给他的那张纸来。
这份中国人民的判决书上这样写着:
戴愉又名李天民化名郑君才。今年三十岁浙江宁波人。
家庭成份大地主上海复旦大学肄业。一九二五年在上海参加中国**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后逃来北平失掉关系。旋恢复组织关系历任天津反帝大同盟区组织委员、社联[社联是“社会主义联盟”的简称是当时党的一个外围组织――原注]宣传部长北平东城区委书记等职。一九三三年六月被捕叛变被敌迅释放复混入党内并开始一系列的破坏活动……
他忽然觉得头脑晕没有勇气读下去了。这一条条的清晰的字迹像镜子般照出了他丑恶的面目他感到自己的心有一点儿窒息……歇了歇闭目喘息一会他仍又鼓着勇气读下去。他过去的罪状大体上都有了但是关于他在定县的破坏关于他在北平与王晓燕间的关系以及最近他的一些活动却一点也没有。他有点儿奇怪但思索片刻他黯黄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没有什么他们哪能够一件件都调查清楚呢?……”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喝了一大杯浓茶精神仿佛立刻振作起来了。他向扔在床上的判决书瞟了一眼冷冷地笑道:“布尔塞维克同志不要逞凶!看看吧看看到底是谁战胜谁!”
他倒在他那华丽的着浓烈的烟气的大床上闭着眼睛思索着。上等的三炮台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熏炙着他黑的嘴唇。
关于戴愉的叛党问题的解决是复杂而曲折的。由于江华的检举及其他同志的旁证北平市委和河北省委做了周密的调查对证最后才被证实了这是一个重大问题他不是一般的叛党而是叛党后又再度混到党内来作为奸细在党内做了许多破坏活动。他被敌人放出来后本希望党留他在北平工作以便窥探河北省委和北平市委这些高级党的负责人的行止但是党没留他在北平而调他去了保定。在这里他第一桩破坏工作没有成功他刚想侦察保定特委负责人的地点特委却又派他去了定县。在这里戴愉得到了保卫团要哗变的消息这回他可不敢再错过献功的机会了为了一网打尽这些人这才生了李永光的牺牲和定县某些组织的遭受破坏。不过这个行动也暴露了他自己引起了江华的怀疑。他及时向保定特委和北平市委反映了戴愉的这些情况从此党就开始对他注意和审查。最后毕竟把这个叛徒的真正面目查出来了。
他这个问题的暴露也给组织带来了一系列需要解决的问题。党估计:严重的问题还在于他将会更加疯狂地向党进攻敌人还会利用他在**内生活过多年的经验而使他多方破坏革命的事业欺骗幼稚的青年。根据北平市委最近得到的消息他确实打着**的旗帜正在北平一些大学校里做着秘密活动。他控制了王晓燕可能就是作为向北大进攻的一个契机。为此市委讨论了许多对策分头布置到各个学校和有关部门。这里只能谈谈这些措施中的两个方面:一个是江华在汽车上宣布开除他的党籍并向他做了严肃的宣判和警告;一个就是党即将派林道静到北大去工作。叫她去的目的一个是加强北大党的工作团结广大的学生活跃北大的抗日救亡工作;一个是争取晓燕摆脱这个叛徒的桎梏叫她认清他的丑恶面目以免更多的同学受欺骗。其实两个目的是一个。戴愉得到的判决书上没有关于林道静的、以及他目前活动的材料正是为了麻痹这个特务分子使他不做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