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珍早已看好村南河边的那几排杨树林,出门直奔村南的河边,这片杨树林是村里早年种的,粗的穆珍两楼还楼不过来,冬天树枝自然也多些,只一会功夫,便捡拾了半袋子,树枝是不缺的了,可是这生火的劈材该如何找呢?穆珍坐下来,寻思要是有个枯了树桩就好办了,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孩子们从枯树桩上掰下已经腐朽的朽木,然后点燃后,吹灭明火,而朽木不熄的事情,如果有上一堆这样的朽木,那不是更好么?
穆珍站起身,在树林里寻找砍伐杨树留下的腐朽的树桩,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处斜坡上,静静地立着一个不知什么原因断了残树段,看上去已经干朽,他心里一阵高兴,将化肥袋子里的树枝重新倾倒出来,从底部倒出压在树枝下面的砍刀,他一刀砍下去,许是树桩已经干硬,也许是砍刀不够锋利,也许是穆珍用的力气实在太小,这一刀只在树桩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穆珍看了看,觉得有点茫然,但是他太需要这根树桩了,没有劈材又怎么能烤出汗来呢?消灭疥癣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忘记了一切,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天黑之前将这根枯桩砍下带回去,虽然力气不够,但是每一刀都带着十二分的狠劲,就这样砍了有十来分钟,他感到身上发热,感觉已经汗襟襟了,虎口震得有点发麻,并隐隐作痛,他停下来,看着这根让他砍得遍体鳞伤的树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突然想到——出汗,这不是已经出汗了吗?没有必要非得靠火烤,不也一样出汗了,穆珍立即想到硫磺,如果带来那硫磺,在这里不是一样涂抹吗?对啊,他太兴奋了,他为自己发现的这个办法而骄傲。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这里环境很优雅,冬天的河堤少有人来,静悄悄的,穆珍突然发现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兴奋起来,他想到,一刻也不停留,他要回家取来一包硫磺,他依然用这个方法来回快身体出汗,然后用硫磺将那体内的疥虫杀灭光。
穆珍站起来,提着砍刀就向家中跑去,他甚至将化肥袋子忘在了河堤上,当快到家门时,他突然觉得拿着砍刀会让母亲问起什么,于是他将砍刀就地埋入路边的小树下,若无其事似的进了家门,家里没有人,估计母亲与穆艳去村里串门去了,他快速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将那压在床头下的几包硫磺打开,取了一包,将余下的包好放入床头下,飞也似地跑出家门,在小树下扒出刚刚埋进土的砍刀,向河边的杨树林跑去。
跑回河堤的穆珍大口喘着粗气,不时用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滴,此时的他感觉得身上都有点发粘了。
“不能就这么停下来,还要继续,让汗出得再多一些!”穆珍这样想着,迅速地解开棉袄上的中国节扣子,挥起手中的砍刀向眼前的木桩使劲地砍去,此时的他好似与那木桩有仇似的,每一刀都是使足了浑身的力气,砍在木桩上时,口里还不进发出“嗨、嗨”的自配音,他不能也不想停下来,他要的不再是木柴,他要的是汗水,他要的是将缠绕自己近三个月的疥虫排泄出来,以彻底驱走身上的“恶魔”。
不一会儿,穆珍挥动砍刀的手慢了下来,手中的砍刀也略显笨重起来,他将砍刀丢在一边,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硫磺,蹲下身并小心地打开纸包放在地上,接着站起身,朝四环视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放心地站定,快速解开了腰带,将棉裤连同湿透的秋裤退至膝盖,蹲下身从那纸包上摄起一撮硫磺往腿裆处的小疙瘩涂抹去,粉沫遇到汗液,立即变成了黄色的药浆,穆珍双手同时抱住双腿之间的隐密部位揉搓着,涂抹着……
穆珍拉着编织袋回到家,已经是四点多了,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穆艳,第一眼看到穆珍,立即被穆珍的花脸逗乐了。
“你,你这是去哪里画的?”穆艳指着穆珍的脸很吃惊地问。
“怎么啦?”穆珍没有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回应道。
“还怎么啦!你唱戏不用化妆了!”穆艳打趣道。
穆珍明白过来,刚才出汗时,没有顾不得洗手,连续用捡拾树枝的手不停地擦额头,一定是擦出了痕迹,他立即跑到堂屋站在那个老穆从公社教委领的大镜子前,额头上几条灰道道,已经非常亮眼,再加上鼻子上粘着的两杠硫磺印,已俨然似舞台的小丑,他看到镜中狼狈的自己,也不由得笑起来。
穆珍拿了脸盆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然后坐在自己的小床边,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他只想好好地躺下休息一会,可现在不是时候,如果躺下休息,家人会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他不想让家人知道他长疥癣的小秘密,可那被汗液浸透的衣服,像凉水洗过一样,紧紧裹在身上,难受极了。他不得不起身踱进厨房,主动帮做饭的穆艳烧地锅,在地锅前的灶火前,他感觉到一丝温暖,这暖意足可以用来抵御湿衣带来的寒气。
也许正如同学们传的,疥癣最怕出汗,再加上硫磺的作用,晚上躺在被窝里的穆珍感觉身上痒得轻多了,他暗自思忖,只要利用好假期坚持治疗,他相信自己身上的疥癣马上就会消灭掉。
纸里包不住火,穆珍每天下午锻炼至满头大汗回家并没有引起家里人的过多关注,但是那涂抹在身上的硫磺味却很难遮掩得住。虽然是正处于三九的严寒天气,气味是最难以让人察觉的,但穆珍已涂抹了三天的硫磺,积累的味道实在太大了,不仅衣服上有,就连他睡的被子上也是那种硫磺发出的特有的“清香”。为此,只要有晴天,他就自己将被子晾晒出来,借以驱散那浓烈的硫磺味。
有一天,穆珍到村南的小河边活动回来,穆宝迎着穆珍跑过来:“哥哥,都说你身上发臭了,我来闻闻,你身上真臭了吗?”穆珍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快滚一边去!”穆珍情急之中怒斥道。
穆珍明白,家里人已经猜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都不好意思给自己说透罢了。这几天来,好在自己偷偷到村南杨树林里抹硫磺有事情还没有被家里人发现,涂抹的药也许真的发生了作用,最近两天身上原有的奇痒消失了,原来的水泡明显减少,估计再涂抹几天,疥癣就会彻底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