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了,也是耳目一新,如果没有刘旭昶的解释,他们几个人中还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个字的意思。
渔家的饭做得快,那鱼香的味儿还没有飘散,听厨房里的姨妈对院里说话的孩子们喊道:“别老说话,准备吃饭了!”
玉香听到母亲的喊声,立即跑到堂屋内,抱了一摞碗,手里还夹着一捆竹筷出来,放入盆中清洗,清洗完后又摞好抱进了厨房。四个孩子面面相觑,真的不知这饭是吃还是不吃?
“张然,你还愣着干啥,快招呼同学到屋里吃饭!”玉香边往堂屋里端着碗边督促张然。
张然对大家招了下手,大家不约而同地跟着他到厨房里端盛好饭的碗。
走进厨房,那扑鼻的香气强烈地刺激着每个进来人的嗅觉,浓香的鱼汤,加上汤里漂的炸得金黄小鱼,让在场的人都增加了十二分的食欲。
堂屋内,大家看到,玉香的奶奶自己坐在里屋内的床沿上,饭菜已经摆在了她老人家面前。
穆珍出门时,吃了一个馒头,此时也不知消化到哪里去了,看到碗里的炸鱼,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饭香勾起的食欲,让四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我姨呢?”张然端着碗问玉香。
“她去村口了!咱们先吃!”说着继续往嘴里扒拉着饭。
张然姨妈还没有回来,大家都抹着嘴,已经再次填饱了肚子,张然打着饱嗝说道:“歇一会,我们该下湖了吧?”
“急啥,现在时间早着呢?水还有点凉!”玉香对面前表弟的急性子很了解似的说道。
“又不是下湖游泳,水凉与下湖看荷有啥关系。”张然白了玉香一句。
两人在院里刚拌了几句嘴,听到大门外的说话声:“今天的鱼价比昨天又低了一毛,再这样下去,逮的鱼再多,也挣不到钱!还不如不逮呢?”
“不逮更没有钱,一家老小吃什么?”张然断定这是姨妈的声音。
“姨夫,我们都吃完了!”张然首先向姨夫打了个招呼。
张然的姨夫名叫陈三军,是村里的支书,家里兄弟三人,老大叫大军,老二叫二军,到他这里是老三,成了三军,一到乡里开会,大家见他来了,都拿他开玩笑说“三军到齐”,他性格开朗,常会抱拳回应:“三军到齐!还差司令!”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今年快五十的他,依然像个小伙子,整日里除了忙自家打渔的事,几乎整个人都是村里的,村里的哪家鱼卖不出去,找他;哪家网被人割破,找他;哪家又有个婚丧嫁娶的事,还是找他。他成了村里人的主心骨,也是村里最值得信赖的人。特别是他家还出了一个让全村人都骄傲的人物,那就是他的儿子陈小平,两年前,考上北京一所大学,成为这个湖里小村飞出的“金凤凰”。
“张然来了,这是?”张然姨夫指着穆珍问道。
“我同学。”张然看着姨夫有点吃惊的眼神急忙答道。
“你们都吃好了吗?”三军向大家打着招呼。
“吃好了,大爷!”孩子们很客气地齐声说。
“中午我村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去湖里玩了,让玉香陪你们去湖里看荷花!”三军说着进了屋,端起玉香盛好放在案板上的饭碗。
听到刚才三军的话,玉香就似接了圣旨一样,今天就带着表弟的这些同学去游那片荷塘,今年还没有来得及去呢!她早几天就准备去,只是没有机会,这次表弟来了,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咱们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出发!”玉香说着,从屋里拿出一个筐来,背到身上,然后对着屋内吃饭的父母说:“我带他们下湖了!”
说完,就将头上的两个牛角辫子一甩,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四个人也紧随其后,欢快地出了家门。
到了村东口,大家看到了一片开阔地,靠河边停靠着十几条渔船,船形各异,尖头的,平头的,有带窝棚的,有撑起遮阴棚的,还有带船桨的,所有船的船头都插了一根粗细不等的竹篙。
玉香来到一个自带船桨的船前,解开了系在插在船头竹篙上的缆绳,轻轻一跳便稳稳地跳到船头,然后拔起竹篙,在船尾撑了一下,船稳稳地停在了岸边,并招呼四个人上了船。
玉香先用竹篙撑着离开了岸,然后坐在船尾改用船桨很轻松地划着,小船进入了芦苇荡,如同来时的小径一样,两边全是密不透风的芦苇,中间是一个有几米见宽的水道,穆珍立时感到,这里是人间的另一个世界,除了船桨拍打水的“哗啦”声,远离了人世间的喧嚣,有的只是静谧,人的心境在这里平静得起不了丝毫波澜。从芦苇丛中不时传出不知名的鸟鸣,清脆回声,如在耳畔,打破了宁静,为寂静的湖面增添了些许情趣。抬头看天,只看到天空被浓密的芦苇切成了蓝蓝的一道沟,太阳被芦苇遮住了,只能透过那芦苇尖叶的缝隙看到渗出的丝丝游光,再看那芦苇梢上的尖叶在左右不停地晃动,然而坐在船上的人却感不到一丝风,也听不到一点的风声,空气好像在这里凝住一样,没有了任何的流动。低头看那水面,清澈得一眼见底,偶有鱼儿游来游去,古人言“水至清则无鱼”,突然在眼前的景象里站不住脚,也许说这话的主人没有看到这清澈的湖水里的游鱼,或者没有上过这湖里的小船吧!也许这只是古人为那些难以交到朋友的人寻找借口罢了。水下的黄色泥巴很平坦,好似被人涂抹过一样,如果不是亲自看到,穆珍真的想象不到湖里的景色是这么诱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湖光粼粼的美。
也许是这湖中风光让大家都陶醉在其中,没有一个人言语,有的只是争相左顾右盼中。
“看,看,快到荷花荡了!”张然像注射了强针剂一样,突然站立于船舱中,指着前面大声喊起来。
“就你眼尖,你看到的还不是我们要去的荷花荡。”一直在划桨的玉香提醒道。
玉香紧划了几下,小船的速度好似由原来人的慢跑改成了冲刺般向前划去。水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穆珍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水面,向前,远处有无尽的绿,左右望去,宽阔的水面向两边无尽地铺开,一眼望不到头,随着这场景的变幻,人的心胸也随着开阔起来,“突突突”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声响越来越大,一艘拖船向他们驶来,玉香急忙收起船桨,站起身,握起横在船一侧的竹篙,将船划向刚驶出的水沟中。
其他四个人都有点好奇。
“我们怎么不抢过这大水面啊?”刘旭昶问道。
“那是水上长龙,后面跟着好多的货仓,他驶来必定掀起大浪花,我是怕浪花沾湿了你们的衣裳,我们先躲一躲,等它过去了,我们再驶过这里也不迟。”玉香解释道。
大家都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睛都一刻也没有离开开过来的“长龙”。
“这家伙就是水上的火车,这水龙跑得快,也是靠这船头带啊!”穆珍笑道。
“那当然,最前面的是船头,动力全在船头,后面的只是货仓,离开了船头,后面的根本无法跑起来,你太聪明了!”玉香有点羡慕穆珍的聪明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那水上长龙驶近了,大家看着他掀起的浪花,感到自己的小船如同浮萍一样,在水上自由晃来晃去,显示出木船的渺小来。
约十来分钟,大家注视着长龙远去,互相调笑着那长龙的霸道,玉香才驶出了水沟,横跨宽阔的水面,玉香边划边给大家介绍:“现在我们正在通过的是京杭大运河通过湖区的航道,每天都有运输船队经过这里,这航道的水面也是最深的,所以每次从这里经过时,都要先看有没有大船过来,躲着他们安全!。”
“可以游泳吗?”刘旭昶心里不安分起来,冒出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这里水深,连个停脚的地方都没有,绝对不行,除非阮小二再世!”玉香说得很干脆。
正说着,小船驶近了刚才看到的荷花荡,四个人同时站起来,穆珍注意到,这片荷花约有一亩来地,三面是芦苇,开口的一面对着刚才提到的航道,好似在向过往船只开了个荷花的门户,微风过处,那荷叶摇动起来,好似在向过往船只招手,吸引人们驻足。小船绕过这片荷花丛,转过围绕那片荷花丛的芦苇荡,沁人心脾的荷花清香开始变得愈来愈浓郁,让大家恨不得将鼻子竖起来,尽情汲取这香味,细细品味。
“这回是我们的要到的荷花荡了吧!”张然有点肯定地猜测道。
“算你还记点事!”玉香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荷花说。
四个人均站起身,争相看去,远处已与天边接壤,形成天的蓝与湖中绿的分界线,这绿不同于芦苇的淡绿,那是一片墨绿,如同百脉泉的墨泉一样,绿得发暗,红艳艳的荷花点缀其中,煞是诱人,站在这里,才真正体味到“映日荷花别样红”的乐趣。船驶入荷花荡,立即被这浓绿所裹住,刚才太阳高照下的热浪突然变得格外清凉,高高的荷叶挡住了人的视线,只能看到下面带刺的绿色叶柄,张然轻轻地抓住一个上面连着一个大荷叶的叶柄,缓缓地向上提起,突然听到“嘎”的一声,叶柄从中间拽断了,提出水面时,发现这叶柄比张然还要高出许多,大家不禁惊呼起来:“这么长!”
“看这荷叶再大、荷花再漂亮,没有这根绿杆挺着,也只能浮于水面。”小娟感叹道。
“可不,牛顿不是说过他本人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吗?”穆珍接着感慨。
“外面的漂亮展示,离开了下面的根,就会一文不值!”小娟有点若有所思地说。
“看,看,我们是来看荷花的,不是来这里发感慨的,说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玉香提醒道。
“哎,哎,那里有可吃的莲蓬!”又是张然眼尖,离船头不远处,有一个莲蓬长得如同小碗口一样,正对着他们几个人,那莲蓬米像突出的绿眼睛,均匀地分布于莲蓬的上面。
玉香抬篙向那莲蓬的反向捣了一下,张然手急眼快,一手将那莲蓬揽入手中,折了下来,分给大家品尝。
大家在荷花荡里穿梭着,不时地将可吃的莲蓬采摘下来放入船舱中的背篓,大家说笑着,不时地将剥好的莲蓬塞入口中,清香可口,一时竟忘了时间在这穿梭中已悄悄溜走,太阳已经西斜,船舱中背篓的莲蓬也已堆起了小山,大家依然没有倦意,玉香知道,如果再不回去,回家后又要挨母亲的训斥了,于是招呼一声,让大家坐好,挥动竹篙向返回的水沟驶去。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不知从哪个河道里传来了一个男人高亢的歌声,大家听得很是出神,这歌声引领着大家好像回到几十年前的战场,看到从芦苇荡飞驰出无数游击队的小船,冲向敌人,船上的游击队员挥舞着大刀向鬼子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