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珍在吕双的愤怒声中迷失了自己,对于吕双的误解感到万般无奈,大脑的空白,眼前的陌生,逼着他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
穆珍情绪的低落至极点,他觉得这种误解比捅上自己一刀还痛苦,他不得不离开教室,发疯般地跑出校门,漫无目的地在田野里狂奔,想大声呼喊,又呼喊不出来,在教室里没有流一滴眼泪的他,此时眼泪却如泉涌一样,夺眶而出,直觉告诉他,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充当了一位极不光彩的角色,自己还没有发展到谈情说爱的地步,仅仅是女孩对自己心有倾慕,别的还能有什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从与王强打了一架,到昨天与张然的挥拳,都是他的错吗?他没有什么不对,唯一不对的就是与吴小娟的接触与认识。吕双好像对自己有仇似的狂哮,对自己公平吗?
穆珍在学习上还没有解不开的难题,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穆珍真的解不开了这个多元化的方程,这件事情与吕双说不清楚,与刘旭昶没有必要说清楚,与自己的父母更不能诉说,这世上还能有谁理解他?还能向谁倾诉心中的苦闷,吕双说的那通话,让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同学们将来会怎么样看他,他真的搞不明白,自己难道还有必要留在这里么?他擦了擦眼泪,仰望着天空,他觉得只有自己的离开才能克服面前的一切难题。
在穆珍的视线里,闪过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鸟,那是一只雄鹰,正在天空安静地滑翔,穆珍羡慕起这雄鹰的自由,假如自己变成一只雄鹰该有多好,可以脱离这种无休止的纠结,可以自由展翅,获得无限的自由空间。
穆珍慢慢恢复了些平静,他决定离开这个环境,到外面去看看。沿着大路,他一路向西跑去,远离了学校给其带来的不安,远离那个让其屈辱的世界,他直想跳出学校去看看世界。奔跑中的穆珍已经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亲朋,他面前看到的只有一个字——走,这路要走下去,走得越远越好。
天黑下来,穆珍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没有明确的方向,没有什么目的,黑暗带来的并非恐惧,他十二岁在谷城一中上学时,就不再惧怕天黑,他离开家门住校时,就对寂寞已经适应,黑暗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惧怕可言,但是此时的他面对眼前的黑暗,却开始有点慌乱。他开始想到因他的出走会让父母多么心焦,他开始想到因他的出走会让学校的师生多么紧张,他开始思索因他的出走带来的后果,可他从出走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已走到哪里?自己身在何处?
穆珍定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路两旁全是高过人头的灌木丛,前面的路很暗,将他掩藏起来似的,此时的不安,一种难言的疲劳席卷而来,他已经至少有七个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上一口水了,他感到口渴,耳旁的蛙声虫鸣,都未能掩饰住自己的肠鸣。而在这阴森森的灌林丛中,又怎么能找到他需要的食物与水源呢?随之而来是求生的本能,让穆珍首先想到了村庄与人家。要尽快找到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直到此时,穆珍才开始仔细记起自己走过来的路,他下了大道,几乎全是小道,甚至还有荆棘,没有看到什么村庄,更没有看到什么人家,此时开始后悔起来,寻思这么出走不值得,这么出走是对自已前途的不负责任,想着想着,脚步开始放缓。
穆珍边走边暗想:“出点事情就选择逃避的人,绝对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的人!况且这次错误不在自己,而是吕老师的误解所导致的呢?不行,不能再走下去了,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慢慢解释清楚,或是慢慢克服难关,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何必非得给自己找些新的麻烦?”
穆珍想通了,开始寻找回去的路,来时的漫不经心,每到一个叉路口,都记不起究竟是选择哪个方向,他望着北斗星辨定了一下方向,凭着一种直觉,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奔去。虽然心里的目标已明确,但是身体的疲劳与生理的饥饿却难以抚平,他不时警惕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学校,然后再续后面的事情。”
也不知走了多久,已不知深夜几时,当穆珍看到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时,穆珍推断,已经后半夜了,饥饿感已不那强烈,两腿却如灌了铅似的沉重,与身体的困乏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的疲惫,他不停地打着哈欠,然后又一再警示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
月亮已经落下,天空只有星星陪伴,田间的蛙鸣也早已不知去向,唯有草丛里的不知名的昆虫还在低吟,穆珍被这份静谧所吸引,突然觉得这世界就是要生活在群体中,个体离开了群体,就只能用形影相吊,茕茕孑立来形容,个体离开群体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没有方向的前进,才是人最最可怕的事情,回到这个群体,就是被人误解也比一个人脱离这个集体强得多。
行在小道上的穆珍突然感到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吓得立即抬脚,可还是有点迟,那软的东西蜷缩的速度远大于他抬脚的灵敏度,那东西缠在了他的脚上,穆珍立即明白,这一定是寻找食物的水蛇,假如在从前,穆珍是决不敢去碰这长虫的,可现在却顾不那么多,抬起脚狠狠地跺在地上,也许是这一脚正踩在长虫的七寸处,长虫蜷曲的身体松开了,穆珍心里庆幸的同时,脚下麻利地迈开大步,快速地奔跑,路上的杂草不时挂住自己的脚,他顾不上那么多,几百米的小路,他不知打了多少个趔趄,甚至于有几次差点被杂草绊倒。